葉巧再也沒出現在顧氏了。
走得匆忙,連句道彆都沒留下,但據當天看到葉巧的人描述,她的臉白的像張紙,神色慌張,打招呼也沒反應,再喊反而走得更快了。
能在顧氏工作的個個都是人精,被告知葉巧請辭的同時,他們也被告知裴珊要再進行一次考核,和之前發生的事情聯係再一次,隱隱猜到了邊。
惡性競爭與好勝心的鍋。
其實顧氏向來惜才,如果實習生們都很優秀,是可以都留下的,所謂二選一,隻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當真的人還不少。
裴珊上交了考核方案,沒多久,又下了新的資料,也還是UI設計。
依舊是之前的軟件,但給的資料卻比之前的豐富許多,之前資料隻給了個背景大概,隻說是智能語聊軟件,而這次資料的連軟件適用人群調查的數據都提供了。
這份資料不像考核案例,反而像……正兒八經的設計項目。
裴珊想想不太對勁,這不是她一個實習生該接觸的資料,去問了問,然而卻被告知並沒有給錯,更甚說是如果設計時有疑惑還能提供彆的資料。
既然這樣,裴珊索性不多想了,專心致誌畫設計方案。
顧氏開發的這款語聊軟件有點像開導者的性質,旨在讓人們對軟件說出在生活中無法對人啟齒的事情,並進行開解,軟件內置複雜算法推薦,待軟件成熟後可以用在諸如心理谘詢室一類場所,是顧氏重點研發的項目之一。
裴珊之前的設計方向是對的,軟件界麵的整體設計要簡單明晰不失溫馨,人情味要足。細細盤算下,裴珊就著原來的腦洞重新設計了個更精簡的界麵。
肝了整整兩天,喝了十幾杯掛耳。
倒不是沒想過直接修改原來的方案,但又覺得自個兒再憋憋會有更好的想法,於是重新設計了。
加上之前那兩晚,一晚也是熬夜肝一晚心情差沒睡好,裴珊眼下黑眼圈更重了,胸悶氣短,隻是稍稍跑了下打印方案,頭暈眼花,心跳直逼二百邁。
“小珊你還好嗎,臉色不太好,先坐一會兒吧,等會兒就下班了。”小蘇正好經過,忙過來關心道。
裴珊邊抱著方案整理邊搖頭,“沒事,不是快考核了嘛,我得先去會議室放方案,不準備好我不放心。”
“啊,什麼?”小蘇沒反應過來,再看裴珊已經風風火火走了,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她撓撓太陽穴,小聲嘀咕,“考核不是過了麼,都開始做項目了……”
十分鐘後。
待裴珊整理好資料趕到會議室時,裡麵已經有人了。
裴珊叩了叩門。
低淡男聲傳了出來,“進來吧。”
即將轉暖,天漸長,暮晚淡淡的陽光從落地窗探進來,與室內的建築物交織在一起,地上影子深深淺淺,錯落一片,顧賀城向著窗站,暖融融的光線在周身彌散。
少了點冰冷,倒是生了些溫柔。
裴珊微微一愣,“顧總好。”
顧賀城頷首,施施然走到會議桌前坐下,聲線清冷,“設計方案。”
裴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把文件遞了過去,隨即打開筆本鏈接大屏幕。
就這回兒功夫顧賀城已經把設計方案看完了,眉頭微微動了動,嘴唇翕合,沉沉道,“開始吧。”
“誒?”裴珊鼠標一頓,訕訕抬頭,“不用等其他考核的人呢?”
“就我一個。”顧賀城長指在桌上叩了叩,“應該不會緊張吧。”
就是隻有您老人家一個才覺得很緊張啊。
一單獨見到他,就想到那個睡得迷糊還把某人當成熊公仔強壓了的自己。
好像還差點把他的褲子扒拉了?
不過那手感還挺好的,沒想到顧賀城身材還挺有料的,那胸膛摸起來硬邦邦的,肌肉不會過分凶悍卻又不是那種白斬雞,恰恰是她最喜歡的身材之一,而人魚線往下……
惹。
彆胡思亂想了!想啥呢大白天的!
裴珊深呼吸,緩緩開口,開始解說。
她沒有太多的修飾,也沒有刻意強調什麼,所有重點都標在了打印出來的方案裡,條理清晰,解說水平很高。
顧賀城有片刻的恍神。
想起當初得知裴珊回國後設法扣下她發給其他公司的簡介,設法讓她進了顧氏,卻是讓她從基層做起,是不是大材小用的。
但直接提成經理級彆,似乎又太快了。
麵前男人全程直勾勾看著自己,裴珊催眠自己忽略那熾熱的目光繼續解說,好不容易接近尾聲了,見男人還沒回神的意思,隻能含蓄提點,“……顧總,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您看如何?”
“已經寫在上麵了。”
“您有寫字嗎?”
顧賀城翻到最後一頁,利落寫了兩字:很好。
“喏,給你。”
裴珊:“……”
她怎麼突然覺得這考核有點水啊。
“那我先走了。”
“晚上一起回去嗎?”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的聲,裴珊微頓,下意識抬頭。
目光在空氣中對上了,裴珊舌尖卷起擱在兩排牙齒間,輕輕咬了下。
視線飄開,虛虛落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上,思忖著找個理由委婉拒絕,“不了,我還要……”
理由還沒找到,心臟忽然一緊,劇烈的疼痛傳來,周圍的場景漸漸朦朧,眼皮愈來愈沉重,腦袋暈眩感強烈,意思也開始模糊。
似乎聽到了左心房飛快加速的心跳聲,心臟噗通噗通像是脫韁的小鹿,尖叫著要穿破胸膛。
失去意識前,隱隱感覺到自己跌在了一個溫軟厚實的懷抱裡,好像還看到了那男人焦急喚她名字,表情失了平時的冷靜和淡然。
-
醫院。
“貧血?過於疲累導致的休克?”聽醫生劈頭蓋腦丟下一堆病症後,顧賀城表情更難看了。
“對啊,怎麼當男朋友的,女朋友的身體狀況還不了解嗎?”醫生白了顧賀城一眼,合上病曆本,繼續叮嚀,“你女朋友前幾天都沒好好睡覺吧,年輕人,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顧賀城沒說話,隻是看著裴珊。
雙頰沒什麼血色,唇瓣起了皮,長而濃的睫毛乖巧覆在下眼瞼上,看起來精致又憔悴,像是稍微用力就會碎掉的玻璃娃娃。
“等她醒來之後讓她把藥吃了。”許是覺得自己語氣太重了,醫生頓了頓,繼續補充,“要是在意這姑娘,可彆在人家累倒了才抱著人衝進醫院,要從平時就做好男朋友工作,彆讓小姑娘操勞了。”
“醫生,隻是過於勞累嗎?”顧賀城眉頭皺得緊緊的,沉聲又問。
“你還想人家得重病啊,我看你這小夥子一表人才的,沒想到心思這麼的……”醫生音調迅速提高,語氣很不滿。
“我錯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顧賀城打斷了醫生的話,聲音很輕。
“你啊……算了,懶得說,記得讓你女朋友醒了吃藥!”醫生本還想說什麼,瞅著顧賀城沉淡的表情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轉身離開,帶上門。
房內安靜下來了。
顧賀城垂眼握住了裴珊的手,緊緊的。
小女人掌心很軟,但很冰,似乎怎麼捂都捂不熱。
記得以前她就是個很怕冷的主兒,說自己到了冬天就手腳冰涼,當初他還覺得這姑娘矯情得很,手腳冰涼捂多幾個暖寶寶不得了,還整天端著杯紅棗枸杞茶。
整的跟老太太似乎的。
不,比養生老太太還養生。
以前那麼會照顧自己現在怎麼就不會了呢。
這麼拚命乾嘛。
他會養她的啊。
顧賀城下意識無視掉裴珊家裡有礦這事,越想越煩躁,想抽煙,摸了摸口袋,空的,才想起來自上回被這女人撞見後,就把所有的煙都丟了。
泄氣般,他抬手,正想捏捏裴珊臉頰,卻見她蒼白唇色時怔了怔,歎了口氣,目光頓了頓。
心情更煩躁了,無意識捏著小女人軟乎乎的手掌,捏上癮了般。
直至她的掌心有些暖意了,才滿意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