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珊覺得顧賀城這個人幾年不見, 多了不少毛病。
其中一毛病,就是愛嚇人。
語不驚人死不休。
裴珊一個激靈, 險些就把薑醋豬腳往地上扔,整個人都嚇懵了,有些呆滯地重複男人的話:“以……以身相許!?”
唇瓣被牙齒咬得殷紅, 看著很緊張。
顧賀城視線頓了頓,幾秒後平靜挪開,“嗯哼,剛剛不是嚷嚷著要負責嗎?”
裴珊眨眨眼,眼神有點虛。
那意思是替他找最好的醫生,Y市沒有,就去南城, 南城再沒有,可以去彆的地方,自個兒那會兒力氣並不大,踹的位置也不準。
不至於淪到蛋碎棒斷吧。
裴珊內心有兩個小人瘋狂打架, 白小人責備裴珊的不負責任, 黑小人則振振有詞辯解, 努力甩鍋。
掙紮了很久,白小人戰勝了黑小人。
她撇撇嘴,很小聲地提議:“那啥好起來之前, 我會照顧顧總您, 隨傳隨到, 電話和微信24小時隨便騷擾……如果真的, 真的那啥,不舉了,再另做打算?”
“我不會跑的。”
聞言,顧賀城呼吸微滯,眯了下眼。
麵前小女人捏著飯盒捏的緊緊的,手指泛著白,垂著頭,一副不小心做了壞事等著挨批,可心裡還有點小不服氣弱弱辯解的樣子。
耳尖和臉頰都泛著好看的淡紅,長睫輕顫。
一如從前。
慫得不要不要的偏生要裝的膽子很大。
顧賀城桃花眼向上揚起好看的弧度,瞳仁裡溫柔一閃而過,薄唇輕啟,“行,你說的,不會跑。”
-
莫名其妙的,裴珊就在顧賀城那兒住下了。
一開始裴珊沒打算住過去的,想著兩家離得近,正好父母都不在,即便半夜溜出家門也容易。
而且雖說是隨傳隨到地照顧某人,真正要做的事情也就替他點點外賣,逗逗貓什麼的,至於衛生什麼的的,顧宅有請鐘點工負責。
照顧起來也挺簡單的啊。
裴珊各種想當然,為了證明自己的責任心,還信誓旦旦保證了一定能隨傳隨到。
顧賀城隨口問了句,“不是有門禁嗎?”
“我爸媽去旅遊了,家裡就我一個,隨時能出來。”
“噢。”
顧某人應得敷衍,眼底飛快閃過某種情緒。
事後裴珊無數次後悔,她就不該為了證明而補了句自己能隨時出來的話。
可能就是這麼句話,激起了某資本家的報複心。
當天晚上十一點,顧賀城的奪命催魂電話來了。
那會兒裴珊正好在洗漱,沒聽到鈴聲。
等她看手機時,未接來電,3個。
還以為某人是摔了磕了絆了起不來了,裴珊一顆心提在嗓子眼上,趕緊回撥顧賀城的電話,“你怎麼了?”
電話那端男聲沉淡,言簡意賅幾個字,“想喝水。”
裴珊:“……”
按捺住想把電話那端的人暴打一段的衝動,裴珊深呼吸,耐著性子道,“飲水機有水,溫的,臥室出門右轉
顧賀城:“我走不動路,你過來吧。”
裴珊:“……”
行!
她忍!
不就是倒杯水嗎!
十分鐘後。
裴珊抱著保溫杯敲了敲顧賀城臥室的門。
得了應後裴珊推門進去,抬眼便見顧賀城整個大爺似的倚在床上,手裡拿著份財務報表。
聽到聲響後顧賀城抬頭瞥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你來了。”
床邊還放著根拐杖,一隻胖貓身子盤住拐杖下麵,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周圍,像是宣誓自己的領土。
“您還瘸了啊?”裴珊一噎。
“不太舒服。”顧賀城的回答很是微妙。
“下午過來時不還好好走得動的嗎?”
“突然就不好了。”
“……”
顧賀城唇角淺淺勾著,表情無害。
裴珊仰頭翻了個白眼,並不想和顧賀城打嘴仗,走過去把保溫杯塞顧賀城手裡,“給你,這應該夠你喝的了。”
言外意,今晚彆找我,找我也不會出來的。
顧賀城點頭,“嗯,夠了,謝謝。”
行。
念在某人還算禮貌的份上,就不多計較了。
裴珊捂著唇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往自家方向走去。
再次躺下沒多久,刷了會兒抖音,又把顧賀城的鈴聲換成單獨的,指針就指向十二點了。
是時候睡覺了。
裴珊關了燈,剛闔眼沒多久,手機鈴聲又響了。
“珊珊快起來,顧扒皮來電話啦!!!珊珊快起來,顧扒皮來電話啦!!!”
裴珊一個激靈,頓時從床上蹦起來。
聽到這鈴聲後睡意全沒了。
她接電話,劈頭蓋腦問:“又怎麼了?”
對方似乎聽出了她的不滿,嗓音弱了下來,“……我想去廁所。”
聞言裴珊更氣:“自個兒去。”
“走不動,拐杖被胖胖拐跑了。”另一端,方才還虛弱躺著的顧賀城此時盤腿坐在床邊,把拐杖當成逗貓棒各種逗著小胖貓,頓了頓,俯身把拐杖往外扔的老遠,“啊,她叼著拐杖跑了。”
他停了幾秒,“我走不動,很不舒服。”
裴珊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隻覺男人嗓音更淡了,似是虛弱。
……您咋不和拐杖一並被拐跑呢?
裴珊再次深呼吸,告誡自己生氣是會變老的:“你等我會兒,這就過去。”
“嗯好,我等你。”偏偏電話那端的人應得乖巧。
裴珊捏緊手機,腦補出顧賀城蹲在家裡畫圈圈,一副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樣子時,剛剛積攢起來的氣都散了。
哎。
不行。
心腸要硬一點啊。
……
十分鐘後。
裴珊從胖胖爪子下奪回拐杖,麵無表情地交給某人,“顧大爺,這行了吧。”
“可以了,”顧賀城見好就收,接過拐杖後手無力地撐著,顫悠悠從床上站起來,哆嗦著往浴室方向走,裴珊下意識想上去扶他,還被拒絕了。
“我可以的。”
“……”
裴珊看著男人拄著拐杖顫悠悠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可以的。
一下子,就忘了方才告誡自己的話。
顧賀城在廁所裡呆了有二十分鐘,期間裴珊還以為他腿軟掉坑裡了,差點想衝廁所撈人去了。
裴珊等顧賀城出來時上下仔細打量她,見他隻是臉色蒼白點,其他都還好,這才鬆了口氣,擺擺手,“行了,睡覺吧,今晚彆再折騰我了,ballball您了。”
顧賀城見小女人還在這,眼底閃過笑意,迅速垂眸,試探性問:“你要不要住我這裡?”
裴珊腳步一頓,凝眉:“額……”
“住我這裡比較方便,省得你還跑來跑去的。”
裴珊無語凝噎:“您也知道我要跑來跑去啊。”
顧賀城無視她的話,繼續道:“次臥床鋪已經洗好了,你可以住那兒。”
裴珊扶額:“顧總,您應該知道問題不是這個……”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真的好嗎!?
顧賀城黑眸澄淡,打斷裴珊的話:“你也知道,我都這樣了,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裴珊心頭一個哆嗦。
這是委婉承認小賀賀不行了嗎……
彆啊。
她還想享受大好青春啊。
“……”
顧賀城再接再厲,語調低了下去:“還說要對我負責……”
“行行行!”裴珊最受不得這種腔調,胡亂應了,“你彆說了,我明天就搬過來,這總行了吧?”
“不行。”
“???”
“今晚就搬。”
“……”
就這樣稀裡糊塗的,裴珊住進了顧賀城家裡。
其實除了多了個經常突然虛弱需要照顧的男人,裴珊生活沒有任何變化,該上班的還是要上班的,該肝圖還是要肝圖。
至於照顧某人,可能是以前就乾過類似的事情,此番裴珊照顧起來,非常順手。
“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