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上耳機, 點開音頻。
顧賀城嗓音順著電流傳來,沉淡富有磁性。
“當你聽到這段話的時候, 我已經……”
話語嘎然而止,隨即是一陣劈裡啪啦東西掉落的聲響,伴著寧讚陽暴躁的吐槽,“顧賀城你說遺言啊, 哪有這種開場的!”
“彆鬨, 剛找了點感覺了。”
“媽喲我那是看不下去了好吧!”
“…………”
音頻嘈雜, 裴珊忍不住拿下耳機,過了幾十秒才重新戴上,總算安靜了些。
隻是細細聽還是能聽到二狗子的吐槽。
“好了, 重新來。”顧賀城清清嗓子,頓了頓, “生日快樂, 珊珊。”
“不確定你什麼時候會聽到這段,還是不添時間了。”頓了頓, 男人聲線繃得有些緊, “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叫顧賀城, 今年二十五,南城人, A大金融係畢業。”
“除了燒菜和生孩子其他都會, 燒菜在學, 相信以後也會的。”
聽到這兒, 裴珊撲哧一聲笑了,指腹擱在向上彎的唇側。
這話有點熟悉,好像哪裡聽過。
“工作自由,隨時可以帶你去世界各地,家裡有貓。”
哦,對。
相親飯局時,顧賀城也這麼說的,賊牛逼哄哄了。
“無論從哪方麵看都是個非常適合你的男人。”停了幾秒,男人又道,“老實說那時候我很想問你怎麼不誇我,一下也好啊。”
“噗。”
裴珊一怔,唇角笑容更濃。
接著男人把自個兒金光閃閃的履曆又重複了一次,隻是每段介紹結束後都會跟一句很適合你,頗有幾分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感覺。
有時覺得說得不夠牛逼,還會重新說,添上些數據證明,隻是可能數據是臨時找的,念起來也磕磕巴巴的。
“媽啊,”裴珊屏吸聽了大半,忍不住揉了揉額,小聲吐槽,“這就是個智障吧。”
還是個結巴的智障。
怪不得那會兒送了禮物某人就後悔了。
錄到最後,男人顯然也不太耐煩了,氣息浮躁,聲線不複以往的沉穩,“好傻X啊,小女生真的喜歡這些嗎?”
“二狗沒騙我吧?”
接著是一段跑動聲,隱隱聽到顧賀城和寧讚陽的對話聲,等顧賀城跑回來時,裴珊便聽到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還有最後一句話。”
“生日快樂啊。知道你們小女生不喜歡過暴露年齡的生日,那我先替你許個願——再睜開眼時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
誰說不喜歡過生日了,隻是不喜歡暴露年齡啊喂。
裴珊揉著酸脹的太陽穴,不由腹誹。
真·智障。
“猜出密碼了?”
身後房門被人推開了。
顧賀城拿著手機,眉眼透著未來得及藏起來的焦急,聲音像是順著空氣和電流一並怕過來,撓得心癢,“你可讓我好找啊。”
裴珊訕訕笑了聲,迅速拔出U盤塞進挎包裡,“還已經聽完了。”
“哪有在彆人生日許願的道理,會不靈驗的。”
顧賀城沒說話,人走了進來,朝她伸出手,指尖勾了勾,“給我。”
“……”
裴珊牢牢抓住小挎包,雙眸微微眯著,幾分戒備,“想也彆想,哪有送了禮物還收回去的道理啊。”
顧賀城低睨了小女人一眼,眉心微微蹙著,似是無語,“我說手機。”
“噢,這樣啊。”
裴珊恍然,從包包裡翻出手機,遞給他,皺巴著表情解釋,“沒電了。”
言外意,可不是故意不接他電話的。
顧賀城直接接過手機,變戲法般拿出一充電寶接上,聲音硬邦邦,像是擠出來的,“保持聯係,彆再讓我找不到你。”
那一瞬,還以為她又走了。
冷靜後發現小女人的東西都在,是自己想太多了。
也不算想太多,這女人的確拋下他沒心沒肺出來浪了。
“我……”裴珊嘴唇動了動正要辯解,抬頭卻見顧賀城泛著紅血絲的眼,反駁的話咽了回去,抬手,稍稍試探了下。
她抿唇,手背拍到了他腦門上,“顧大爺你就不能好好睡覺嗎!幸好沒燒起來。”
顧賀城:“誰讓你出去玩了。”
語氣鬱鬱,似是控訴。
“……”
裴珊傾身提起小挎包,懶洋洋道,“顧大爺,我休假呢,現在玩好過以後在公司摸魚吧,您喜歡拿著工資不乾活的員工嗎?”
……沒毛病。
顧賀城斜著眼看了她好一會,沒再說什麼,隻抬手,指尖勾了勾。
裴珊:“???”
“還想去哪裡玩,我陪你。”
“您是不是忘了自己還病著啊?”裴珊眨眨眼,長睫撲棱著透著狡黠,指了指山上,“我想去廟裡看看,您的體力行嗎?”
體力啊。
顧賀城挑眉淺淺笑起,“有纜車啊。”
裴珊:“……哦。”
沒毛病。
-
天氣正好,是個適合爬山的好日子。
周邊山林寂靜,偶爾會有鳥兒亂入,撲騰兩下直衝雲霄,隨後消失不見。
裴珊哼著慢悠悠的調子拾級而上,時不時抬頭看向階梯儘頭的寺廟,小聲嘀咕,“怎麼那麼遠啊。”
明明看著很近的。
還是那老大爺說的,山頂有座姻緣廟,香火很旺,據聞很靈驗。裴珊是個很容易被說動的主兒,聽老大爺這麼一說便起了一定要去的心思。
為了顯得虔誠點讓佛祖多保佑自己,裴珊批了要坐纜車上去的某人一頓,爬起了樓梯階,隻是沒爬一半就累了,氣息漸沉。
可看旁邊男人氣定神閒的樣子,裴珊卻怎麼也說不出自己累了的話,咬咬牙繼續走。
顧賀城不動聲色把小女人的表情變化收進眼底,勾了勾唇,“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那好吧,體諒病號。”聽了這話裴珊蹲下身,敲著已經麻了的小腿,“就休息一會兒啊,休息久了會不靈驗的。”
山間溫度偏低,一陣風吹來,裴珊手臂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顧賀城脫下外套,給她披上。
外套上還有男人的體溫,裴珊搖搖頭,把衣服重新給男人穿上了,“不行,你是病號,你得把汗捂出來。”
顧賀城倚在樹乾上,“我很熱,不想穿。”
“不想穿你個頭啊。”裴珊白了顧賀城一眼,拍了下他的手背,“伸手。”
顧賀城不語,微微抬手。
裴珊抱著他的胳膊把衣服袖子塞了進去,胡亂拍了拍褶皺,皺眉,“怎麼和剛剛不一樣了?”
“笨蛋,這是衣服反麵。”
“是嗎?”
裴珊眉心擰成深深川字,湊過去看,這才恍然點頭,“那你自己穿回來吧,乖,我們得趕路了。”
顧賀城:“……”
瞅著小女人拍拍屁股繼續往前走的模樣,顧賀城穿好衣服後跟在她身後,唇角彎了彎。
一路上見到不少下山的手,手裡皆拿著根木簽,裴珊沒按耐住好奇心,跑去問得知這是在廟裡抽的簽,據聞能保生活安康。
聽完路人描述後裴珊眼睛噌的亮了,腰不彎腿不酸了,步子也加快了。
半小時後,倆人站在寺廟朱紅漆大門前,正是敲鐘的點,遠遠看見小僧人托著鐘錘敲向古樸大鐘。
緊敲十八下,慢敲十八下,不緊不慢再敲十八下。
如此反複兩遍,共一百零八下。
鐘聲洪亮綿長,裴珊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看著僧人緩步從一個佛殿走出來,嘴裡弟弟呢喃著經文,步入另一個大殿。
隱隱還聽到他們念,“鐘聲聞,煩惱輕,智慧長,菩提增,離地獄,出火坑,願成佛,度眾生。”
念一句撞一下鐘。
全部念完,鐘也剛好敲了108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