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候不早了,寧讚陽交代幾句後匆匆離開了。
二狗子走後房間就安靜下來,光線明亮溫柔。
兩人相對著坐在餐桌邊,裴珊單手撐著頭,視線落在顧賀城的手臂上,若有所指,“你那兒好像有道長長的疤痕。”
顧賀城抬了下眼,又淡淡垂下:“二狗的話太多了。”
裴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輕聲問,“疼嗎?”
“不疼。”顧賀城頷首,隨手撩起了袖子,“已經好了。”
小臂關節處橫著一道長長淺淺的疤,像是顆沒有長好的小樹,又像是隻沒有打磨好的粗糙鐲子。
裴珊心疼地握了過去,屏住呼吸問,“之前疼嗎?”
“不記得了,”顧賀城覺得好笑,手背覆上小女人額頭,“你今天是不是生病了,怎麼那麼多話啊。”
“……”
裴珊翻了個白眼,拍開男人的手,嘀咕,“我這是關心你好嗎!”
“好。”
“你是古惑仔看多了還是腦子被淹了。”裴珊盯著那道疤,心疼皺著眉,“砸什麼窗啊,走點正規途徑不行嗎。”
顧賀城認真思忖了下,搖頭:“還真不行。”
……
某人出國後,顧賀城覺得自個兒不太對勁了。
他的夢裡頻繁出現那個小女人。
大多時候是很平常的場景。
她坐在觀眾席看他打籃球,太陽正烈,裴珊打著太陽傘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她也不懂籃球,隻知道進球就是厲害,沒進球diss就對了。
也有些不平常的。
裴珊要把自己的設計掛到光榮榜上,屁顛屁顛搬了凳子,踩上去,還催他趕緊把作品遞過去給她。
白皙長腿矚目,高腰牛仔褲。
顧賀城沒有來得覺得熱了,盛夏裡無聲的躁動。
夢境恍恍惚惚,變幻無常,唯有那人是不變的。
抄家夥去砸光榮榜,一開始是覺得毀滅夢中場景,自己應該不會再想到那人了吧。
這種毀滅性行動,怎能光明正大呢。
隻是真切拿到某人設計作品後,心思又變了。
他舍不得撕毀。
就像舍不得斷了那三個月關係。
也是那個時候他突然明白了,這可能是喜歡。
所以他開始認真了,希望成為更好的自己,等待無波無瀾的時間過去,等待那小女生回來。
然後追回來,再牢牢牽住。
一開始還有點恐慌,畢竟情敵很多啊。
好在,他做到了。
……
“裴珊。”
顧賀城主動握住了裴珊的手,十指交纏,微微垂下頭,“我隻能以老板的身份轉你的微博,暫時不能公開,等你比賽完再說。”
除非在隻有兩人的地方,公司場合裡兩人接觸少之又少,顧賀城比裴珊還筆會兩人見麵,生怕影響到裴珊工作。
裴珊眼睫微微挑著:“其實現在公開也行。”頓了頓,舌尖在牙膛掃了轉兒,肩膀無所謂塌下,“偷偷摸摸的成何體統,也就閒人愛嘴炮,我為什麼要和閒人計較呢。”
顧賀城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垂眸看著裴珊眼睛,淡道:“還不是時候。”
即使是公開,也得挑時間。
怎麼說也得挑個他家小媳婦特牛逼的時候再公開吧。
是不該和閒人計較,可也不想讓她聽到那些有的沒的。
“那什麼才是時候啊?”裴珊聲音軟綿綿的,手指飛快刷著微博評論,說來也奇怪,這次聲明格外的順利,那些挑事兒的營銷號不見了。
而顧賀城微博下一堆id為女友粉女團粉的,裴珊檸檬了,酸溜溜又道,“小顧總是不是舍不得女粉絲呀,瞧瞧這熱度,都比得上小鮮肉了。”
顧賀城頭也不抬:“我不玩微博。”
確實。
裴珊瞅著寥寥幾條微博,新生惋惜,“哪能不玩微博呢,會少很多樂趣的,你……有沒有什麼小號的啊?”
突然好奇。
對麵男人卻沉默了。
裴珊等了會兒沒等到他回答,戳手指,唱台詞般委屈巴巴說,秒變被兒子嫌棄的老母親,“阿賀長大了,都開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對啊,你猜啊。”男人語調比她更軟,微微藏著笑,“你猜出來就告訴你。”
裴珊甚至能聽出幾分顫悠悠的小波浪。
呸。
老娘不猜。
正鬱悶著,裴珊手機響了,看了眼來電顯示人,迅速警覺起來。
是裴皓的電話。
裴皓近來尤其婆媽,也不大愛看她和顧賀城同框,裴珊想著程糯姐和顧母的關係,麵對裴皓時或多或少有點兒心虛。
也不大愛找自家哥哥聊天了。
而裴皓找她,十有八九是提醒她該回家了。
次數多了,裴珊看到裴皓電話心裡就發怵,她接起電話,正盤算著拿什麼理由搪塞哥哥,裴皓開口了——
通話持續了十分鐘。
裴珊大多時候是聽的那方,時不時會應幾聲嗯。
掛電話後,裴珊挑著眉,微妙的目光落在對麵男人身上,半晌才說:“我哥給我道歉了,說熱搜是他買的,目的是想試探你。”
“嗯。”
“然後說你做得很好,回頭請我們吃飯道歉。”
“嗯。”
“我哥問你有空嗎,他缺個伴郎。”
“……”
顧賀城怔了下,向來淡定的麵色變了變,“我嗎?”
裴珊點點頭,眸底染著笑:“對。”
顧賀城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可以是可以,不過請告訴你哥,我的出場費很貴的。”
“所以?”裴珊微微皺眉,錯愕道,“你還收出場費啊。”
“對,”顧賀城勾著裴珊指尖,言簡意賅,“你得是伴娘,不然我不去。”
“……”
-
程糯和裴皓都是大忙人,婚禮一拖再拖,裴皓還提出了不想辦婚禮直接和程糯跑路去蜜月的想法,被長輩們罵回去了。
裴皓麵上應了,然而婚禮那天還是帶著新娘子跑了。
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初賽風波過後,接下來的事情都很順利,裴珊成功進了複賽,半決賽……最後決賽。
決賽比的是臨場發揮,直播。
裴珊是此次的奪冠熱門選手,抄襲風波非但沒有影響,還給裴珊添了不少熱度,她的作品得以讓更多的人看見。
大賽還沒結束就有拋出合作橄欖枝的。
這會兒顧賀城就跟藏寶貝似的,把裴珊藏得嚴嚴實實的,偶爾碰到設計行業的朋友,提及賽事,才會得瑟笑一下。
然後在心裡默默說我媳婦就是這麼牛逼。
決賽當天顧賀城沒來。
據秘書說是臨時去了南城出差。
裴珊也沒多想,與往常一樣,敲了條加油的信息過去,便擱下手機繼續進行彩排。
結果到了彩排結束,顧賀城依舊沒有回信息。
這就有點奇怪了。
裴珊看著聊天界麵,隱隱不安。
於是又敲了個問號過去。
等了15分鐘,依舊沒有回音。
裴珊索性打電話過去,沒打通。
心頭那股不安感越發強烈,裴珊戳開聯係人列表,正思忖著找誰能聯係上顧賀城時,顧賀城電話打來了。
她接起,迅速說了句你在哪。
電話那端很安靜,若有似無的,裴珊甚至能聽到男人輕淺的呼吸聲,裴珊握著手機的手間力度微微收緊,放輕聲音,“你忙完了嗎?”
“嗯。”
電話那端聲音飄渺空遠,隱隱還有回聲。
裴珊又問:“吃飯了嗎?”
“沒呢,就有點累。”顧賀城側眸,看向不遠處亮著紅燈的小房間,薄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出諸如我想你了一類的話,岔開話題,“等會兒就去吃,你快進行決賽了吧。”
“彩排剛剛結束,決賽兩個小時後開始。”裴珊虛眸,緩下聲道,“你工作加油啊。”
“嗯,比賽加油。”
“……”
也沒聊幾句,裴珊以要準備決賽為理由掛了電話,顧賀城也沒挽留,匆匆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端的忙音,裴珊幽幽歎了口氣。
這大屁·眼子。
連說謊都這麼不走心。
顧賀城才不會說讓她加油的話呢,他隻會讓她沒拿到第一就彆回來了。
惹。
一點都不正常。
沉默了幾秒,裴珊撥通了顧賀城秘書的電話,“Elsa姐,顧總今天沒有出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