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搖搖頭,又點點頭:“現在,不可以,休息,消化,太陽,可以。”
天亮之後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一個主意油然而生。
“我確實沒想過金鯊會死。”
薑意眠道:“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的記憶被裴一默擁有,裴一默擁有他的相貌,正好能以彆的形態離開監獄,之後再假扮成金鯊利用反動派,擾亂區域秩序,替我爭取時間。”
“所以——”
她側過身,雙眼直直看著刀疤,眸光燦亮:“我後天就走,你要加入我嗎?”
倘若刀疤對議會心存怨念,有意推翻現今的人類製度,他們大可以建立合作關係,互惠互利。
不過,考慮到刀疤在第三層監獄連呆七年,毫無異常舉動的事實。
薑意眠覺得希望不大。
正想著如何說服對方不要泄露她的秘密,有沒有彆的方法彌補刀疤之時,猝不及防地,薑意眠聽到他說了一個字:“好。”
“你確定?”
刀疤眼窩很深,瞳色淺淡,說不清是冷漠抑或沉穩。
除去打鬥之時那一點乖張狠厲之外,總是顯得過分沉默,像一把生鏽的斧頭,徹骨厭倦這個世界,沒有興趣多說一個字。
比如此刻,他就沉默避開她的問題,反問:“你的同類在哪裡?”
一針見血。
薑意眠轉向蛇,心裡隻抱一點點希望:“金鯊的記憶裡,有沒有祂們所在的地方?”
蛇努力翻了翻,吐出一個名詞:“科研院。”
“科研院有很多。”
刀疤說:“七年前,1區有13所科研院,就算數量不變,排除掉對你同類有利的地下環境。還有八所科研院,分布在不同方位,沒有時間一個個確定。”
這就麻煩了。
最關鍵的地點無法確定,計劃怎麼實施?
刀疤拉開身旁書櫃的抽屜,試圖尋找有用信息。
薑意眠發愁思索。
蛇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她。
它想幫她。
想要幫上忙。
它試著回頭去翻金鯊的記憶,仔仔細細地翻著,耳邊突然一聲:“廢物。”
格外散漫,熟悉又陌生。
它被能量撐壞,瀕臨死亡之時所聽見的,也是這個聲音。
是誰?
蛇左右望了望,房間裡沒有第三個人。
“廢物,神譜。”
“把神譜給她,就說神譜能解答她所有問題,快點。”
它反應稍慢,那人不耐煩地念咒催促:“神譜神譜神譜神譜神譜神譜神譜神譜,在枕頭底下,蠢貨,神譜神譜神譜快點快點快點快點。”
腦袋裡仿佛一根線被拉直,蛇疼得厲害,不由自主走向翻倒的床,扒開被子,找到一本深綠色書皮、沒有裝訂卻自發整齊成冊的書。
封麵一串扭曲蛇尾般的字符,在它看來,確實是那兩個字:
神譜。
*
蛇把神譜交給薑意眠,恍恍惚惚對她說了,它該說的話。
而後疲憊倒在沙發上,不由自主地睡去。
刀疤找到區域跳躍局的新地圖,正在檢驗真偽,並規劃逃跑路線。
薑意眠望著手裡奇奇怪怪的書本,找個地方坐下,翻閱起來。
《神譜》。
書裡用極度抽象的線條文字——如果那也算文字——組成一頁頁藝術抽象畫般的形狀,簡單記錄了諸神的誕生曆史、諸神的關係、以及神的能力。
在神係的頭頁,有一道深刻的劃痕,以此剔除一個不合格的神。
——墮落神。
那上頭用濃黑的字寫道:原諸神之長,因背
叛諸神、不敬神殿而被剝奪姓名及神位。
尾頁,薑意眠莫名識彆出這具身體的名字,Shalicth,注解為:新生的神。
再往後翻,記載著各個神的能力,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大多與自然元素直接掛鉤。
諸神都有各自特殊的能力、負責的領域,稱得上涇渭分明,絕不含糊。
獨獨書本最末兩頁,蘊藏著濃鬱的力量,記載兩個諸神皆可使用的能力。
一是【神的詛咒】:以不死不滅的此間神體為代價,神的詛咒必將實現。
二是【神的召喚】:諸神一體。以□□義召喚神,祂將無視一切物質、能量與宇宙秩序,來到你的身邊。
裴一默說,神譜能夠解答她的問題,助她找到諸神。
難道指的就是這個?
試試倒也無妨。
隨身攜帶的小書包就在腳邊,薑意眠撫摸書頁,指尖順著冗長又繞口的文字劃動,艱澀地念出聲來。
這是人類狹隘的聽覺萬萬無法捕捉的存在。
刀疤,犯人,第一層,第三層。
偌大監獄裡所有人類,隻覺耳邊輕輕漾起一種瑰異的、複雜的低語,流淌在他們的血液之內。
廣闊的森林浮現在眼前。
巨大的神殿充滿光輝。
人造月亮在那個血月的照耀下,卑微且拙劣得可笑。
神在呼喚神,時間陷入靜止。
人間燈光一盞接著一盞熄滅,《神譜》嘩啦啦翻動。
世界仿佛就此被隔開。
連宇宙屏聲凝息,專心諦聽神的話語。
萬物寂滅之際,一聲懶懶的笑近在耳畔。
啪嗒。
一個響指,一點世間唯一躍動的火光。
光照之下,薑意眠的眼前,悄然多出一個身影。
麵對麵挨得極近,就差以額心、鼻尖,抵上她的臉龐。
對方似笑非笑地,一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瞳孔漆黑,眼尾狹長。
這幅樣貌無論經曆幾個副本都不會忘。
分明就是,
霍不應。
作者有話要說:蛇:不要氣,不要氣,生氣就會不美麗。
刀疤:……(隻要我不說話,我就永遠神秘。
霍不應:一群廢物滾滾滾,該我戲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