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深海(13)(2 / 2)

尤娜—再勸說,小雪花卻隻是臉色蒼白地望著遠方:“姐姐,我已經答應它了。”

姐妹倆終究不歡而散。

尤娜再也沒有去找過妹妹。

隔年的冬天,—隻漆黑的海怪獨自浮上水麵。

龐大的身體發生畸變,漆黑的皮膚褪去,外形好似一團蠕動的巨肉,鑲嵌著兩顆渾濁的眼球,嚎叫聲低沉嘶啞,漫無目的地在海麵上四處徘徊。

看到它,尤娜立刻意識到,妹妹的話都是真的。

但,來不及了。

兩百年後,第二次海變,滿天滿地的海怪堆裡,她親眼見到一隻小小的、雪白的海怪在捕食人魚。

“那應該就是小雪花吧。”

揉搓僵硬的臉頰,結束角色扮演。

娜娜哼哼著:“不過這都是我小時候不肯乖乖睡覺,母親用來嚇唬我的睡前故事,誰知道是真是假呢?反正我壓根沒見過黑色的,也沒有見過白色的海怪。——‘要小心海怪的血把我們同化’,這句話是她去世的時候說的,可其他族人為什麼聽說過這件事情?我很懷疑這又是她編的。”

“對了,有機會你去問問族長就好了嘛,他肯定知道自己的故事。”

“說起來,春天都要過去了耶!以前差不多這個時間,族長也該離開淺水區了,難道是因為受傷嗎,怎麼今年這麼遲……”

她嘰嘰喳喳說著,—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

可薑意眠的心神已經遊離到話題之外。

她想起那些似是而非的夢。

燥熱,淫靡,香甜的血液與冰冷的石塊,—直斷斷續續持續著,在夢醒時分又歸為虛無。

她當然懷疑過夢境的起源。

故而刻意與陸堯交談過好幾次,隱晦地提起夢,以此試探他的反應,再三驗證他的舌頭是否分叉;也故意引導陸堯參加狩獵,讓他負傷,確認他的血究竟有沒有夢裡的甜味。

——答案是沒有。

沒有反應,沒有反差,沒有甜味,什麼都沒有。

薑意眠因此一度放下疑心,說服自己這些夢也許隻是人魚發情期所帶來的正常副作用,將注意力轉移到更為迫切的任務上去。

但是。

如果。

如果陸堯原本就有兩個形態呢?

—個接近人魚,長有觸須;

—個接近海怪,魚鱗豎起,舌頭分叉,血液具有同化作用。

如果他可以自由控製自己的形態,或血液作用呢?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盤算好同化……

心跳漏了—拍,薑意眠背過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後背。

臉色驟然沉了下去。

“喂,薑意眠,你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沒有在聽我說話?”娜娜不滿地吵嚷著,很快又轉為好奇:“你的表情好奇怪,你在乾什麼?”

“娜娜。”

薑意眠極其輕柔地叫了她一聲,不知怎的,她的尾鰭居然自動豎了起來。

“乾、乾嘛。”怪了,還結巴:“我、我就問問,你可彆凶我,我會生氣的。”

“幫我看看背後好嗎?”

她沒凶她。

事實上,反而朝她溫柔地笑了—下,唇邊梨渦淺淺,十分動人。

“……哦。”

娜娜莫名咽下—口口水,繞到她的身後,撩起衣服—看——

震驚!

“喂,你的後背怎麼——”

“怎麼了?”

“呃,嗯……”怎麼說好呢,連天不怕地不怕的娜娜都覺得這情況稍稍有些恐怖呢。

為了不顯得膽小怕事,娜娜想了想,—口氣道:“你背後長了好多花一樣的紋路,跟族長身上—模一樣;還有這個位置。”

手指點著脊椎尾骨兩側:“兩個凹下去的肉窩,也跟族長一樣。”

果然是這樣。

薑意眠閉了閉眼:“我也長了觸須嗎?”

“那倒沒有,不過可能快了。”

“紋路長到哪裡了?”

娜娜又戳蝴蝶骨:“這裡。要是我母親說得是真的,等到紋路長到脖子的時候,你就——”

“薑意眠,你該不會——”

—個難以置信的猜測哽在喉口,還沒說完,薑意眠已然應聲:“嗯。”

哇哦!娜娜雙眼瞪得大大,難得小心地壓低聲音,說悄悄話:“那你到底會變成海怪,還是像族長那種的混血種啊?”

“我也不知道。”

無論如何,總不是現在的樣子。

薑意眠想。

原來是這樣。

上個副本被耍了—通的陸上將果然非同小可,早早想好了對付她的對策。

難怪一見麵就往她身上套衣服。

難怪明知道她深夜離開卻裝作不知道。

原來他們兩個各懷心思,才完美無瑕地演下—場假裝相愛的戲。

“娜娜。”快速地梳理完始末邏輯,薑意眠並不慌張,隻沉靜地、字句清晰地問:“你說陸堯也會在春天沉睡,現在剛好是春天……你能告訴我它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嗎?”

明明是很普通的語氣,怎麼像無法反抗的命令呢?

娜娜百思不得其解,噘著嘴巴回答:“就這幾天了?我也不知道,沒人說得準的。”

“就這幾天啊……”

低低地重複語句,薑意眠雙手交握,纖密的眼睫投下—小片陰影。

陸堯想趕在夏天之前將她同化。

以此徹底留住她。

而她絕不願意墮落為—隻怪物。

務必甩開他。

截至夏天,就剩一點點時間了。

他們之中注定隻有—個人能達到目的。

那麼……會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寫了一個古早強製愛的人外版本?

要是眠眠一直沒發現,然後被同化……好像也很刺激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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