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風將最後一絲血腥味送進了天空遠處,一支突然出現在外麵的大寧騎兵讓黑武人不得不退去,封硯台對於黑武人來說從來都不是福地,上次在這發生的那場惡戰依然還是他們的心頭噩夢。
孟長安回頭看了一眼,裴嘯的那些親兵還活著的依然有百人左右,都已經被下了兵器綁起來跪在空地上,每個人都是一種極為空洞的表情,比落在地上那些人頭看起來更像是個死人。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什麼,就算是孟長安不殺他們,他們也注定會死。
“你打算在這待多久?”
孟長安問。
沈冷靠在城牆上甩了甩頭發感覺自己比較酷:“最多一天,長安城裡還有個漂亮姑娘等我呢,可好看了。”
“哦......”
孟長安有些遺憾:“這裡沒有酒樓。”
沈冷:“折現吧。”
孟長安微微勾起嘴角:“正六品校尉再加上五品勳職上騎都尉,怎麼還是這樣一個鳥樣子。”
沈冷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來,給我行個軍禮看看,認真些,敷衍的樣子未必好看。”
孟長安看了他一眼:“我還沒輸。”
沈冷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事情有些麻煩:“深入敵境之內數百裡探索地形且繪製成圖,還帶回來象征意義極大的幾百名黑武百姓,這兩件事都給陛下臉上增光,尤其是後麵一件,陛下知道了的話會開心的合不攏腿。”
孟長安:“合不攏腿?陛下之前為何要分開腿?”
沈冷:“啊......你真是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的家夥啊,這兩件大功報上去的話,估計著重賞是難免的,你已經是正六品校尉,隨隨便便給個賞賜怕就是五品將軍了,也就是說可能我在回去的半路上你就已經贏了?”
孟長安:“說說你的感受吧。”
沈冷:“我現在殺人滅口還來得及。”
孟長安沉默了一會兒後認真的問道:“莊雍待你還好?”
“好。”
“嗯......我們上次說,比一比誰先到五品,看來我贏定了,所以......”
“我不會來跟你,你那張臭臉看的時間長了會惹人厭啊。”
沈冷轉身看向城外,想著這就是北疆雪原,就是和黑武人日日交鋒月月廝殺的地方,孟長安選擇這裡並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他是想儘快的爬起來,這樣才能去庇護什麼......比如友情。
“聽說黑武人很凶?”
“也就那樣。”
“聽說黑武的女人都很白很高胸還大?”
“嗯。”
“你見過?”
“見過,沒沈茶顏好看。”
“唔......”
沈冷笑起來:“難道還用你告訴我嗎?這個世界上哪裡會有比茶爺好看的女人。”
孟長安忍不住搖頭:“那你為什麼要問?”
沈冷道:“我以為你是聽說黑武白妞兒又高又美才會來北疆的,還會聽說她們身上有一股羊肉味。”
孟長安:“......”
他和沈冷肩並肩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那隊大寧騎兵朝著封硯台這邊過來,逐漸已經能看清楚那飄揚的大寧戰旗,還有將軍旗上隨風擺動的武字。
“這件事不尋常,為什麼會是你來?”
孟長安問。
沈冷笑道:“誰知道雁塔書院那個老院長為什麼那麼喜歡你,為此不惜派人千裡迢迢的找到我,讓我儘快趕到封硯台來救你一命,你是不是瞞著我在書院認了個乾爹?”
孟長安:“院長很老了。”
“乾爺爺?”
“滾......”
沈冷笑了一會兒後臉色嚴肅下來:“其實你心裡大概也已經猜到了怎麼一回事吧,陛下八成是想清除軍中隱患,裴嘯這樣的人不是偶然出現的一個,在大寧四疆四庫十九衛......不,是二十衛戰兵之中如裴嘯這樣的人應該不少。”
孟長安點頭:“是啊,都是些勳臣的後代,尤其是陛下登基之後情況變得更複雜起來,當初陛下在軍中極有威望,這威望是靠著裴亭山鐵流黎這樣的人為他殺出來的,所以陛下難免會對他們多照顧一些,而正是因為這念舊情,會讓他們變得飄起來,裴亭山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冷:“陛下謀的不是百年而是更長久,所以軍中的隱患必然會清除,當初陛下在軍中的時候重用裴亭山鐵流黎這樣原本不是勳臣出身的人就是一種抗爭一種態度,大寧開國時候那些勳臣跋扈是誰都知道的事,曆代大寧的皇帝陛下也多半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開國艱難,沒有這些勳臣大寧也不會有現在數百年江山萬裡。”
“所以陛下在軍武中用的大多是寒門出身的人,現在呢,裴亭山一個人撐起來龐大的裴家,他的手已經嚴嚴實實的把東疆捂住了,就好像自己家裡的金銀財寶一樣不肯讓外人碰一下,可那不是他的,是大寧的。”
孟長安看向沈冷,突然發現這個當初看起來有些白癡莽撞的家夥已經變得如此成熟。
“陛下用的人,是為了對抗勳臣,而現在這些人變成了勳臣。”
沈冷:“所以我們應該開心起來?”
“還沒到開心的時候。”
孟長安看著城外那越來越近的隊伍:“為什麼我這次沒有北疆的援兵?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肯救?是因為鐵流黎這樣的人顧慮太多,他知道陛下要做什麼要針對誰,然而他自己也可能是陛下要針對的人之一,所以他做事自然不會那般決然。”
“這也可能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
沈冷淡淡的說道:“大浪淘沙啊......陛下要的可不是被百般嗬護起來的所謂人才,比如裴嘯,真的那麼白癡那麼一文不值?全軍大比第二,當年僅次於武新宇,這些都足以說明他很強,可是為什麼看起來並不強大?是因為這樣的人走捷徑走習慣了,而且走捷徑的時候沒有人阻攔。”
“我們還在一條大路上向前跑和其他人競爭的時候,他騎著家裡人給的高頭大馬輕鬆的超過我們,然後我們衝到目標的地方苦思如何打開那道金光大門,他已經從小門進去,坐在裡邊以居高臨下的眼神注視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