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和茶爺隨著老院長進了屋子,沈冷站在那若一杆標槍。
“怎麼不坐下?”
“身上帶甲,還是站著吧。”
“回來的很快。”
“身上還有要緊的軍務不敢耽擱,而且儘快回來向院長大人把事情經過說仔細些也好應對,我帶來的人已經太久沒有見過我回去,內務府和江南織造府的人也會起疑心,所以我急著回來向院長大人請示,我該如何說?”
“你該如何說是你的事。”
“噢,知道了。”
“你打算如何說?”
“行程受阻耽擱了,所以沒能和戰船同行。”
“行程為何受阻?你為何沒有和戰船通行?”
“是這樣的。”
沈冷忽然笑起來,嘴角勾起來的樣子讓老院長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好,可是想阻止沈冷說下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沈冷一本正經的說道:“本來我是帶著一個十人隊在補給碼頭離開偵查四周環境,畢竟保護的是內務府的東西所以不得不謹慎些,結果被我們遇到了一夥騙子行騙,雖然這應該是地方官府處理之事,可身為大寧戰兵校尉,我當然也不能坐視不管。”
“結果追查之下發現這夥騙子居然以輕芽縣內鋒城古寨為窩點,那地方掩埋了一萬一千多大寧戰兵英烈,自然不能被褻瀆,於是我就帶著人把這夥騙子一鍋端了,送到輕芽縣縣衙後發現縣令居然和這騙子是一夥的,我一怒之下又把縣令的官服給扒了......”
老院長長歎一聲:“你能彆說了嗎?我這裡的草紙已經快不夠給你擦屁股的。”
沈冷搖頭繼續說下去:“經過完全屬實,我得說清楚啊......扒了縣令的官服之後我讓人去郡城彙報,然後算計了一下時間回去的時候水師戰船已經起航,隻好抄近路去前邊河道轉彎處等著,必然要走東池縣......”
老院長歎道:“果然是你。”
沈冷問:“那我還繼續說下去嗎?”
老院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隻讓你去北疆幫幫孟長安,你在半路搞出來這麼多事情,還假冒沐筱風,真以為他們查不出來?”
沈冷:“假冒沐筱風,是因為有人會不敢讓他們繼續查下去。”
老院長眼神一亮,心想這個小家夥心思怎麼如此縝密,自己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如此做的用意,他在賭,但不是無根據的亂賭,而且這一把他賭的穩贏不輸。
事情上報大學士沐昭桐知道的不會比任何一個人晚,反而會更早,所以關於輕芽縣的事,東池縣似水山莊被燒的事,沐昭桐都很清楚,一旦真的追查下去他派人去了似水山莊如何解釋?
沈冷故意說他是沐筱風,就是知道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壓的住,除非分量足夠大的人想壓......沈冷不是神仙預測不到在輕芽縣的事之後在東池縣會去燒了似水山莊,可是之前還有貫堂口的人追殺他的事。
沐筱風和沈冷之間的矛盾,為什麼會有貫堂口的人追殺?貫堂口的人為沐筱風賣命是為什麼?就算是沐筱風雇傭了一群長安城暗道上的殺手,這件事沐昭桐也絕對會死死的按下去。
貫堂口是他的。
如果這件事被人查出來,皇帝不會給他辯解的機會,因為他過了底線。
貫堂口的人帶著大寧軍方配備的連弩,屍體被發現後兵器和馬匹全都沒了,沐昭桐當然會想到沈冷是要留證據,那可是幾十具無頭屍體,人頭作證據的話分量足的很,那些連弩會牽扯出來一大批人,陛下要砍的腦袋比貫堂口那些掉了的腦袋多得多!
這件事被查明之後沈冷自然就完蛋了,軍法不容國法也不容,莊雍護不住他。
可是沐昭桐呢?
拚進去一個大學士換一個水師校尉的命,值不值?
老院長想明白了之後才發現沈冷的心思太細密而且敏銳,尋常人哪裡會想到這麼多,但他又在想沈冷會不會是故意報複,莽撞的隨便說了一句自己是沐筱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造成連沐昭桐都很被動的局麵純粹是運氣好,所以老院長才會問了一句。
沈冷的回答足以說明他當時不是莽撞,而是深思熟慮之後的做法。
老院長舒舒服服的鬆了口氣,心說為這樣一個後生出出頭也不算虧了,陛下把天聞閣的事交給他來辦,這幾年來他接觸了太多有才華的年輕人,本以為孟長安是其中之最,可現在看來這個明顯沒有被正經教導過的小家夥才更厲害更令人期待未來的表現。
他可不是四疆四庫出來的,也不是書院。
“我會讓人知道你這些天都在書院裡,也會讓人知道那些戰馬是我送給水師的禮物,還會讓人知道你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船隊。”
老院長往後靠了靠:“所以輕芽縣的事和你無關,東池縣的事也和你無關,我猜著有些人也會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畢竟真查下去臉上不好看的是他們......不過,你就打算用你手裡那兩壇北疆烈酒做謝禮?”
沈冷把兩壇老酒放在桌子上,然後重新站直了身子:“我給院長大人做頓飯吧。”
老院長如遭重擊:“做......做飯?”
茶爺頓時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扭過頭沒敢說話。
老院長這獨院裡自然有廚房,他沒事也喜歡自己拾掇一些吃食,沈冷說了一聲稍等片刻然後就進了廚房,小半個時辰之後六七盤看似普通的家常菜便擺在桌子上。
老院長聞了聞,眼神隨即亮了。
剛抬手想去拿酒,沈冷已經把其中一壇老酒拍開給他倒了一碗。
吃了一口菜後老院長嘴角就微微翹起,邊吃邊喝越來越開心,忍不住看了茶爺一眼:“都說近朱者赤......為何?”
意思是,你怎麼就沒學學這手藝?
茶爺看著窗外略略有些失神:“近冷者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