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這幾日總算清閒下來一些,孟長安就把自己關在小院裡練功讀書,在長安城這段時間幾乎每日都在做他不喜歡做的事,然而這是皇命沒辦法抗拒。
彆說孟長安,連那些狼厥族人都覺得有些乏了,各國在長安城內常駐的使臣要見見他們,各地回京述職的官員要見見他們,然後是帶著他們參觀了京城各職權衙門,尋常百姓沒有的待遇他們都享了一個遍,然而真的累,一模一樣的話要說十遍二十遍甚至上百遍。
好不容易總算過場都走了一遍,這些狼厥族人也盼來了好消息,草原上的大埃斤之終於千裡迢迢的趕來了,來接他們回家,不過在這之前好不容易被允許進京一次的大埃斤也要把差不多的過場走一遍,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啟程返回草原。
孟長安原本住在長安驛,可是太嘈雜太亂,說不準哪個衙門裡的哪位大人物就冒出來看看他,表達一下對他的欣賞和讚美,然後還要語重心長的交代說繼續努力我看好你噢......
最終無奈,孟長安自己掏銀子在距離八部巷不遠處的六部巷裡尋了個還不錯的空置小院住下來,除了書院老院長之外隻告訴了吏部和兵部的幾位必須得讓他們知道的官員,連夜帶著自己的行禮就逃離驛站,難得出來躲躲清淨隻等著讓他會北疆的旨意下來。
奈何,皇帝陛下太忙,忙到哪裡會時時刻刻記得他。
孟長安急也急不得,隻好托老院長多去幫自己問幾次。
明明北疆才是最需要他的地方,長安城裡的安逸是屬於百姓的,不是軍人。
在這小院裡住了幾天之後一開始那種清淨舒服的感覺也就蕩然無存,隻剩下心急和無奈。
幸好老院長送了他不少兵書,其他的書孟長安自然也看不進去,每日起來打拳練功然後讀書,出去吃飯回來午睡,再打拳讀書......其實一點都不覺得自在,更彆提什麼愜意。
皇帝就好像把他忘了似的,這小院就是大千世界的一個角落。
還唯一值得覺得欣慰的地方就是距離住處不遠的錦繡大街上酒樓林立,換著吃吃上一個月也吃不完,然後孟長安就忍不住想到,若是傻冷子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多半是能沉下心來的吧,他會比自己多做些什麼?
於是孟長安一時興起,出門去買了些肉和蔬菜回來想自己做飯,進了廚房發現做菜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幾棵青菜幾兩肉,原來還需要油鹽醬醋各種調料,還需要案板刀具需要超過碗筷需要好多好多......
孟長安耐著性子把想到的一樣一樣都寫在紙上然後出去買,足足用了大半日才買齊,肚子餓了都沒在半路上買些吃的,隻想著自己做出來的一定也美味之極,總不會比傻冷子差了。
要尊重自己的選擇,要有儀式感,所以路邊的肉包香味再大就忍了,那邊的拉麵香味更大也忍了,稍遠些的吊爐燒餅一開爐撲鼻而來的香氣像是千軍萬馬瞬間就占領了孟長安的靈魂,可他咬著牙還是忍了。
我不能輸。
回去之後翻找出來自己買的碎花小圍裙,虎軀之身的孟長安對著銅鏡把圍裙穿好的那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應該一頭撞死,若是沈先生看到他挑的這圍裙花色又會說是大媽審美,繼續忍繼續忍。
把菜一樣一樣洗了,把肉精致的切好,然後孟長安把那本特意從書局買來的菜譜放在桌案上打開,再然後扔進垃圾桶,誰知道菜譜就是菜譜,根本就沒寫怎麼做,隻是把大寧各地特色菜品的名字彙總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比上戰場還覺得刺激,心說怪不得傻冷子喜歡做菜,彆說炒出來一盤色香味俱全的佳品會有成就感,便是洗了菜切了菜置辦了這些東西也是很有成就感。
“殺!”
這個漢子端起了鐵鍋。
喊了一聲殺。
半個時辰之後,孟長安將自己炒出來的幾盤菜倒進垃圾桶,找了一個特彆大的布包出來,把鍋碗瓢盆刀具盤子案板各種東西一股腦塞進去,背著大包到隔壁敲了敲門,隔壁鄰居一臉茫然的出來看著他,孟長安說了一句我初來乍到是你新鄰居這是見麵禮,把東西往那人手裡一塞就走了。
鄰居想著這新鄰居還挺客氣,這大包,這沉重的勁兒,真是禮重情意重啊。
回屋打開,懵逼。
孟長安把東西送出去,覺得放鬆多了,趁著天還沒完全黑,到外麵一口氣買了肉包買了熟食還買了一兜燒餅,感覺這也是一種很欣欣向榮的生活狀態,這就是對美食最大的敬意,何必自己去做......
回到家裡正吃著聽到敲門聲,孟長安以為是隔壁鄰居對見麵禮不滿意過來退貨的,一臉尷尬的往外走,拉開門看了看那一瞬間眉角就不由自主的往上挑了挑。
門外站著六七個身穿黑色錦衣的漢子,帶著黑色梁冠,衣服左胸位置上還繡著一個白色天平的標徽,這幾個人站在門口仿佛把黑夜提前帶來,讓人覺得壓抑。
“請問是孟將軍嗎?”
“我是,你們是誰?”
為首的那個中年男人勉強擠出來一點笑容,看起來可真難看。
“卑職是廷尉府廷司何奎,奉命前來問詢孟將軍幾個問題,例行公事,還請將軍見諒。”
“問我什麼事?”
“關於北疆邊軍將軍裴嘯死亡一案,刑部已經正式移交給我們廷尉府,本是要派人去北疆的,恰好知道將軍如今在長安城所以先過來問問。”
“我才搬到這,你們倒是找來的很快。”
“大寧那麼大江山數萬裡我廷尉府想找的人也能找到,何況這是長安?”
何奎問:“將軍不打算讓我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