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已經快要嚇死了的兵部主簿梁程被人架了過來,扔在地上的時候頭都抬不起來了。
“是長安驛的驛丞高從找微臣的,微臣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啊,隻是拿了高從一些銀子,吃了他兩次酒,微臣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陛下。”
“殺。”
皇帝隻說了一個字。
老院長忽然反應過來,陛下查一人殺一人,這本身就是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大,不然這些人完全可以留著細細的查,以廷尉府的手段最終不可能一無所獲,陛下就是要把陣仗搞出來,大的能嚇死人,卻不會真的涉及到東疆那個莽夫。
沒多久長安驛的驛丞高從被帶來,這人五十歲左右頭發已經花白,臉上刀削斧鑿一樣棱角分明,被帶來的時候居然很平靜,似乎並不害怕,和之前幾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陛下,是微臣安排的。”
高從跪下來,上半身卻依然挺的筆直。
“為什麼?”
皇帝問。
“微臣是裴嘯將軍舊部,後來受了傷不得不離開軍營,但裴曉將軍托人把微臣安排在長安驛做事,想讓微臣後半生安逸,微臣對裴將軍感激不儘,可正因為微臣在長安驛接觸到南來北往的大人們,聽人說起裴嘯將軍可能是被孟長安害死的,微臣就給當初在軍中的幾個舊友寫了一封信,便是他們幾個。”
高從指了指何奎那些人:“他們也是裴嘯將軍舊部,都得過將軍恩惠。”
皇帝臉色一直都沒有緩和下來,雖然這個高從是聰明人把事情都扛住了,可是這件事若就到高從這一個小小的長安驛驛丞為止,顯然還不足以打了東疆那莽夫的臉。
“那幾個人現在何處任職?”
皇帝問。
高從一言不發,沉默片刻後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皇帝皺眉:“殺。”
大內侍衛把人架過去,在孟長安麵前剁了腦袋,直到此時孟長安才稍稍有些動容,因為他覺得這高從是一條漢子,雖然高從也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剝,但值得尊敬。
“陛下,夠了。”
孟長安垂首。
“夠了?”
皇帝哼了一聲,指了指何奎那些人:“殺。”
又是一片刀光起。
到此為止似乎已經殺的不少了,隻要是查出來涉案的人已經儘數伏誅,這案子到這一刻其實完全可以停住,老院長和刑部尚書閆舉綱都忍不住長長鬆了口氣,可是大學士沐昭桐的臉色顯然有些難看,他沒有想到皇帝搞出來這麼大的陣仗這就要停了,遠遠沒有達到他的預期。
所以沐昭桐上前一步,垂首道:“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可能是這幾個人有能力安排的,幕後必然還有人指使,臣請陛下降旨,繼續查下去,往根源處去查,必然能查個水落石出。”
皇帝點了點頭:“閣老說的對,朕沒打算不查。”
老院長狠狠瞪了沐昭桐一眼,沐昭桐卻看都不看他。
“臣以為,應該查查這些人的來曆,這些人進京一定有跡可循。”
沐昭桐心裡冷笑,陛下啊,你把人都殺了這件事就想到此為止?
皇帝嗯了一聲:“廷尉府。”
那四個千辦立刻上前一步:“臣在。”
“去查,查到誰都不要怕,是朕讓你們查的,這幾個人何時進的京城,誰放進來的,放進來的人和此事有無瓜葛都要查,查清楚來曆後就去他們來的地方查,看看背後還有沒有什麼人知情。”
四個千辦同時跪下來:“臣遵旨。”
皇帝看了沐昭桐一眼:“閣老身子好些了?”
沐昭桐連忙低頭:“臣還是時時感到體虛力弱,精力也有些跟不上,總是一陣陣恍惚,今日在家裡又摔了一跤......”
他剛要說但臣已經可以回內閣,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怎麼能不回內閣?回去了,才能讓這事越來越大。
“那閣老就繼續在家休養,彆急著回來,正因為朕離不開你所以你才必須好好的養病。”
皇帝起身:“回宮。”
多一個字的機會都沒給沐昭桐。
“先生跟來,孟長安,你也跟來。”
“是!”
老院長和孟長安應了一聲,互相看了看,一個瞪一個裝作看不見。
刑部尚書閆舉綱隻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強撐了好一會兒了,此時陛下離開他再也撐不住,一屁股在台階上坐下來,才覺得這台階是真的很涼。
夜風夜露,陛下就在這地方坐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天都要亮了。
天亮了,會暖和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