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
孟長安沒有回安城而是直接去了盧蘭,他自長安城雁塔書院結業後便是在盧蘭從軍,也是在盧蘭城的時候帶著斥候七次進入黑武人的國內,繪製了一份極詳細的地圖。
所以對於孟長安來說,盧蘭城是他開始的地方,意義特殊。
盧蘭城四品威揚將軍郭雷鳴是大將軍鐵流黎麾下愛將,雖然不及武新宇和海沙那般看重可也深得鐵流黎的欣賞,這個人說不上多有魄力,但做事足夠穩定,他在北疆多年靠的就是一個穩字。
聽說孟長安來了,郭雷鳴親自迎接出營。
哪知道孟長安見了他之後第一句話是:“請將軍召集親兵隊。”
郭雷鳴不明所以,卻還是將自己的親兵隊集合起來,他問孟長安何事,孟長安隻是搖頭不語,四品將軍的親兵隊人數不少,孟長安讓他們一字排開方便自己看清楚每個人的臉,也方便每一個人都看到他。
孟長安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翹起腿,刀戳在身邊凍土裡,就那麼看著,一遍一遍的看那些人。
一炷香之後終於有人繃不住掉頭就跑,孟長安一聲歎息。
他其實倒是希望沒有人會這樣,謝無華是騙他的。
郭雷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有人跑了立刻讓手下把那人擒住,那親兵跟了他也已經有幾年,還是他當年從老家帶出來的,郭雷鳴的父親和那這親兵的父親關係極好稱兄道弟,兩家隻隔了一道院牆,不是這個老頭到對麵喝酒,就是對麵老頭來這邊蹭飯。
“你做了什麼?”
郭雷鳴問。
孟長安起身,拎著自己的刀往外走,自始至終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牽了自己的戰馬翻身上去,回頭看了那親兵一眼,然後策馬而行。
那親兵向後退了幾步,咬著牙抽出橫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是我出賣了孟將軍,我收了東疆來人的銀子,將軍你彆罵我了,這不是罵兩句就能救我的罪,我跟你多年你已是將軍而我還是個兵,我知道自己比不得你也從無怨言,將軍待我足夠好不然也不會明知我沒什麼本事還把我留在身邊......我隻是想著既然我不能頂盔摜甲,那我多攢些銀子,是我沒守住良心底線......將軍你莫動手,我自己來,彆臟了你。”
他一刀橫拉過去,切開了自己的咽喉。
郭雷鳴站在那,呆若木雞。
他忽然想起來,兄弟不久之前和自己聊起過,說將軍怕是今後沒時間回去贍養兩家老人,他這輩子能從軍已經心滿意足,將軍夢終究是一場空,所以他打算過一陣子就請他準許自己回去,家裡好歹有個漢子頂起來,老人都已經足夠老誰知道哪天就會不行了,沒個人披麻戴孝總是顯得淒涼,還說讓他安心帶兵狠狠打黑武人,他回去之後便是兩家人的兒子兩家人的頂梁柱,披麻戴孝也是兩家事。
郭雷鳴嘴裡嘀咕了一句你該死,然後嚎啕大哭。
孟長安什麼都沒說,也是因為知道那親兵和郭雷鳴的關係,他一言不發就走,是不想當著眾人的麵讓郭雷鳴為難讓那人難堪。
與此同時,平越道。
莊雍帶著龐大的水師也到了施恩城,來了之後發現沈冷已經把各方麵的事全都疏通所以心裡極滿意,沈冷說是竇懷楠的功勞,此人心中仿佛有一個賬本,明明白白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楚也不會錯亂,與地方的接觸溝通全是他一個人扛了。
這便是為什麼沈冷在軍中那麼得人心,因為他不貪功。
當天中午莊雍便去赴宴,平越道道府葉開泰戰兵將軍葉景天請客當然要去,莊雍本打算讓沈冷跟著,沈冷想到或許還會和那個石破當碰麵,索性就拒絕了莊雍的好意。
他倒不是怕了石破當,而是萬一在酒席上鬨起來,莊雍今天才到會顯得很沒有麵子,他第一天和老友見麵還是開開心心的好,畢竟他們都是當初陛下府裡的家臣。
在營裡該練兵練兵,該休息休息,對求立人的這一戰什麼時候開始不是他說了算的,軍令都沒讓他直接到海疆而隻是到施恩城,莊雍求穩的心思可見一斑。
可沈冷想讓莊雍好好吃一頓飯,有人不想。
算計著正是他們午間喝酒喝暢快的時候忽然有人來軍營,說是石破當將軍安排了野獵,特意請沈將軍過去看個熱鬨,南疆這個地方多豺狼虎豹,據說當地豪紳最喜歡看的便是抓一些野獸關在鬥獸場裡撕咬,越是血腥慘烈越是一片叫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