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當覺得自己已經算計的很好,打了沈冷的人還不得不讓莊雍對自己讓步,就算是一直覺得自己很不成器的老爹知道了也會誇一誇這次做的很漂亮,然而他沒有想到韓喚枝居然會出頭,這個人一旦站到台前來還有什麼事是能好好玩的?
韓喚枝抓的很準,當然不可能不準,這地方確實就是施恩城的地方府庫所在,曾經南越國的國庫重地,如今這裡還要負責施恩城周圍幾個官補碼頭的物資補給,說物資堆積如山也不為過,他的隊伍就駐紮在這,他又怎麼可能真的乾乾淨淨?
石破當從來都不把這當回事,他是石元雄的兒子,在平越道這種地方占一點點小便宜有什麼不行的,整個平越道都是他爹打下來的,在這地方哪個敢不給他爹麵子?
韓喚枝敢。
韓喚枝沒什麼不敢的。
坐在椅子上的韓喚枝看起來並不嚴肅,甚至還有心情和石破當開了句玩笑問他要不要美人琵琶,石破當心說老子要個屁,老子想要你的滾出去。
他當然知道韓喚枝說的是哪個美人,如今那個小姑娘也算是一朝飛上了枝頭從一隻寒酸辛苦的小家雀變成了金鳳凰,能攀上韓喚枝這條高枝,以後日子自然不會那麼清苦。
可是,石破當覺得韓喚枝是個白癡,如今平越道裡想殺他的人得排隊他居然還有心情找個小姑娘帶在身邊玩,真是見過不怕死的沒見過這麼不怕死的。
可是這些話,他真的不敢當麵說。
不多時,各個庫房的主簿戰戰兢兢的都來了,身後都帶著手下抬著一口一口的大箱子,這些大箱子是各種賬本,每一個庫房裡的賬本都能裝滿這一口箱子,這府庫重地賬本多的能讓人頭皮發麻,因為韓喚枝要的不是最近一年半年的賬目,而是從南越還在的時候就有的賬本都得帶過來。
如果沒有查石破當這個理由,他平白無故就沒理由查賬。
這些人把東西抬過來就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一個個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韓喚枝是誰?廷尉府都廷尉,廷尉府那個地方鬼進去都得哭,比地獄還地獄。
“你們自己先想想。”
韓喚枝語氣平淡的說道:“我不喜歡浪費時間,若是你們誰手裡的賬本有糊塗賬的就自己主動說一下,隻提醒一句,自己說出來總比我查出來結局要輕鬆許多。”
一個叫邱偉的主簿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石破當。
石破當狠狠瞪了他一眼,卻又能說什麼?
邱偉管的是官補碼頭的庫房,這是進出物資最多最繁雜的一個地方了,每天各地的商船官船都要從官補碼頭補給,東西流水一樣出去,正因為這樣一些細微的差錯誰也不會揪著不放,便是道府大人也知道這情況有多複雜,可那是道府大人體恤下情,他可以那麼做,韓喚枝自然不會,韓喚枝就不是體恤下情的那個人。
“我......”
邱偉張了張嘴,再一次看向石破當。
“我自己說!”
石破當往前邁了一步抱拳對韓喚枝說道:“我狼猿的兄弟們在平越道追殺叛軍餘孽,自然會從府庫裡提取物資,隻是有些物資還沒有來得及補辦手續,大人也知道戰事瞬息萬變哪裡有時間去管這麼多瑣碎事,不過大人放心,一筆一筆邱偉都記著,回頭我把手續全都補辦了。”
韓喚枝哦了一聲:“能補辦的自然都不是什麼大事。”
他往後靠了靠:“有件事我一直很想不明白,石將軍幫我想想......前陣子我辦了一件案子,一個主簿從府庫裡往外偷東西,我的人抓了他的時候他說這些都不是問題,隻是沒辦手續,辦了手續就不叫偷。”
然後他看向石破當:“你說這到底算不算偷。”
不等石破當說話:“更有意思的是,前年的時候我廷尉府辦了一件小案子,都禦史大人家裡失竊本是尋常之極,這事長安府的捕快就能辦了,奈何都禦史覺得不穩妥就托到了我廷尉府,我隻好派人去查了查,很容易就查到了是他府上的管家監守自盜,把人帶回來的時候那管家說我是借的都是借的,隻是還沒有來得及和都禦史大人提起,我回去說一聲不就行了嗎。”
他看著石破當眼睛:“這事,若是石將軍處置,該如何做?”
石破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裡把韓喚枝和這個叫邱偉的主簿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規矩就是規矩,如果府庫裡的東西可以先用後補手續,那麼我是不是能先抓人後補手續?彆說,我能,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