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家的人讓我過來的。”
“白家嗎?”
韓喚枝緩緩鬆了口氣,終究不是一無所獲。
可是挖出來白家並沒有多大意義,白家入局很多人都看得清楚,陛下看得更清楚,所以哪怕沒有這個證據陛下也不會容得白家繼續逍遙下去,隻是還沒到那個契機,陛下不動白家是因為他需要白家牽出來更粗的線,隻要白家還在,皇後那邊就不可能和他們斷了聯係。
門外已經開始在準備囚車,一輛接著一輛,那些所謂的南越權臣都要被送到長安城去,而韓喚枝也要回長安了,廷尉府麵臨擴建,他需要回去主持大局,平越道這邊的案子到此為止,能揪出來的人就這麼多,涉及不到更高層麵所以韓喚枝覺得自己輸了。
在他的心裡沒有平局的概念,沒贏就是輸。
他不知道的是,那位本應早就該返回草原的狼厥族大埃斤遲遲沒有離開,對陛下說仰慕長安繁華中原文化,希望可以留下來多看一看多學一學,陛下自然不會趕她走,於是她就住在寧賓閣裡,偶爾會帶著人出去在長安城大街上走一走,每次都會不經意間路過刑部,刑部裡邊有個廷尉府。
後來聽聞大寧皇帝陛下要將廷尉府從刑部分離出去,權限更大,韓喚枝升為正三品,於是她決定再一次推遲回草原的行程,像極了真的仰慕長安繁華。
天亮了,還有一天就要過年。
泰水巷裡的人已經成了過去,巷子口再也不會時不時有馬車停下來,那幾個守著巷子口的老人也終於可以不用再裝作昏昏欲睡,接下來這一睡就是大夢不醒。
中午的時候韓喚枝看起來心情稍稍好了些,隻是看起來,他請沈冷來做客,還帶著耿珊出去轉了轉菜市場,破天荒的討價還價買了菜和肉,一路走回去的時候還破天荒的給耿珊講了個笑話,耿珊覺得韓大人講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於是連敷衍的笑都沒有,韓喚枝覺得無趣起來,再走下去便一路無話。
沈冷想到了韓喚枝請自己來就不是吃飯的,隻是沒想到蹭飯的人會這麼多,平越道道府葉開泰,道丞白歸南,酉字營戰兵將軍葉景天,水師提督莊雍,韓喚枝,這群人身上的官服都是紫色的,這幾個人聚在一起就是一團紫火。
唯獨沒有葉流雲。
他當然不會來。
莊雍忽然想起來那時候沈小鬆在留王府的時候訓練年輕人說過一句話,沈小鬆說你們這些人將來就是留王殿下的刀,是留王殿下的甲,也是留王殿下的馬,是足,是車,是火把,殿下需要你們聚起來,你們就是一團火,殿下需要你們散開,你們就是滿天星。
這話到現在莊雍都沒忘,覺得說的很好。
吃飯是一件很愉快的事,葉景天尤其愉快,就連看起來稍顯尷尬的白歸南也有些愉快,因為平越道的事和他無關,白家的事和他有關無關要看以後,最起碼現在他輕鬆了,韓喚枝到了平越道之後他一直很低調,能不摻和什麼就不摻和什麼,並且一如他在京畿道做道丞的時候,所有出彩放光的事都是道府大人的,他就默默的做事默默的活成自己想要活成的樣子。
沈冷忙前忙後的把飯菜準備好,靠在廚房門口擦了把汗的時候看到莊雍從客廳出來朝著他招手。
“我?”
沈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
莊雍讓他過去,沈冷發現客廳裡居然給他留了空位,平越道道府,正二品,道丞從二品,戰兵將軍正三品水師提督正三品,廷尉府都廷尉如今也是正三品,這一桌子的紫袍大員,沈冷覺得跟他們吃飯會不自在,走到客廳門口看著那空位,然後搖頭:“我不坐。”
莊雍心說這麼好的機會給你介紹這些人,你不坐?傻不傻!
沈冷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想喝酒又不好意思,於是叫個軍職低還年輕憨厚的人過來,必然會挨著個的敬大人們,然後你們都喝了酒而我要喝吐,我才不乾,諸位大人自己玩自己的,我是萬萬不會上當的。”
韓喚枝笑起來,葉景天葉開泰也笑起來,大家都笑,每個人心裡想的都是一個意思......這個年輕人有意思,知道什麼場合該上來什麼場合不該上。
莊雍也隻能笑,心說是自己確實太著急,這個場合,沈冷再過幾年才能真正的坐下來。
沈冷說是不過去,可還是過去給每個人都滿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舉起來:“我敬諸位大人。”
他一飲而儘,然後發現這酒真的好。
“這麼好喝?”
沈冷詫異。
葉開泰笑道:“自然好喝,這是在窖裡藏了二十年的老酒,當初從南越國皇宮酒窖裡翻出來的,大部分都送去了長安,施恩城裡可沒幾壇了,喝一口少一口。”
沈冷肅然起來:“我剛才說話不分輕重,畢竟還是太年輕,這樣,為了表示歉意,我自罰三杯。”
莊雍:“......”
他臉上是一種自家傻兒子真丟人啊的表情,可沈冷還在乎這個?吧唧吧唧連乾了三杯:“我覺得我還可以更誠懇些,還用自罰嗎?”
韓喚枝:“走走走,你趕緊走。”
沈冷:“好嘞。”
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