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並沒有把宋一學的那具屍體卷走,然而石破當也不在乎,他若對人講宋一學是不慎從大礁上跌落下去淹死了,自然也沒有人敢質疑什麼。
石破當聽到些聲音回頭看,看到了那個從石頭後麵站起來顯得瑟瑟發抖的年輕人,瞧著那人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一些,從身上的衣服判斷應該是自己狼猿隊伍裡的謀士,往前走了幾步才看清那人的臉,然後石破當咧開嘴笑起來。
“你也是來給我獻計的?”
石破當問。
張柏鶴使勁兒搖頭:“屬下,屬下隻是想來告訴將軍,隊伍已經都安頓好了,屬下之前去了牙城聯絡當地官員直接給狼猿戰兵提供糧食補給,水師那邊的補給也去領了......”
石破當笑起來:“你做的不錯。”
張柏鶴懸著的一顆心還沒有放下來,就看到石破當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走來,他是唯一一個現場目擊了石破當掐死宋一學的人,隻要自己再死了這件事就不會有人知曉,所以張柏鶴無比的後悔,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過來?
自己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了,先是從長安城逃出來又從安陽郡逃出來,最終卻在這海邊牙城一塊礁石邊送了命,何其不值?
啪的一聲,石破當的手放在了張柏鶴的肩膀上,張柏鶴嚇得哆嗦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安排事情很有條理,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你還不錯。”
石破當在張柏鶴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知道你是誰,張柏鶴,你叔父在我父親身邊做事多年,他不久之前還給我寫了一封親筆信,你來找我報到的那天我記住了你的名字,以後好好留在我身邊做事,自然有你的好處,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屬下看到,宋先生不小心失足掉下去,將軍去救卻沒能救上來。”
“嗯,挺好。”
說完之後石破當離開了岸邊,張柏鶴卻站依然站在那瑟瑟發抖,感覺自己褲子有些不舒服,低頭看了看竟是已經尿濕了褲腿一條半。
可他不覺得自己丟人,能活著比什麼不好?
他叔父跟他不止一次提起過,大將軍是石元雄就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他兒子石破當簡直就是年輕時候的石元雄,再加上起點比他父親同齡時候還要高的多,就更加沒有什麼顧忌,尤其是在這南疆一代,石家父子說一不二是誰都知道的事,所以警告他千萬要小心。
不過石家父子都有一樣好,兩人對看重的手下都極慷慨,該賞的銀子不會少了,彆說銀子,房子女人也會賞。
張柏鶴的二叔明知道石元雄對待手下人很殘酷卻還是願意留下來,便是因為那句富貴險中求的老話。
石破當回了狼猿大營,張柏鶴站在岸邊大礁上吹了好一陣海風才回去,褲子濕漉漉的回去被人看了終究不好看,他站在那就難免看到在大礁下麵海浪拍打之處翻卷的屍體,心裡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以後做事說話一定要謹慎,要謹慎。
他的反應是一流的快,他知道石破當是一個什麼樣性格的人所以才會臨時改口,石破當從來就是一個占便宜不吃虧的家夥,狼猿從水師領一份補給又從牙城當地官府裡要出來一份,這點小便宜他歡喜。
沈冷帶著水師先鋒軍已經在沿海巡視多日,漁民們遠遠的看到那烈紅色的戰旗心都踏實下來,原本出海遠一些打漁難免提心吊膽,現在心裡有了底氣,乾活的時候便覺得也沒有那麼辛苦。
天黑之後水師回航進了船港,沈冷從萬鈞上下來就看到在棧橋上有個穿白衣的家夥正在那故作瀟灑的遠眺,這大晚上的往遠處看能看出個屁來......
黑眼看沈冷過來隨即笑了笑:“我以為你天天出海怎麼也會曬黑些。”
沈冷:“我是將軍。”
“將軍就能避開陽光?”
“將軍可以躲在船艙裡偷懶。”
“......”
黑眼道:“京城裡有消息過來。”
沈冷問:“重要嗎?”
“與你無關,也不算完全無關。”
黑眼似乎想看清楚沈冷的臉色變化,往前湊了湊:“北疆那個孟長安因為戰功卓著被提拔為從四品鷹揚將軍,勳職上輕車都尉,比你高了。”
沈冷臉色一變,變得跟臉上開花似的,笑的好像撿了黑眼臉那麼大的一塊金元寶:“哈哈哈哈......這個家夥,可以,可以,可以!”
黑眼又往前湊了湊:“你就沒啥彆的想法?”
“唔......”
沈冷眯著眼睛看黑眼:“你這嘴臉。”
黑眼哈哈大笑起來:“陛下都知道你倆互相不服氣,為了一個正五品將軍還打了賭,現在孟長安已經比你高了一級,我才不信你會服氣。”
“服氣自然是不服的。”
沈冷道:“可開心是真的開心。”
黑眼歎道:“人生若是得一這樣的兄弟,也知足了。”
沈冷問:“你難道沒有?”
黑眼仰望蒼穹:“我和你不一樣......我兄弟比你多多了。”
沈冷:“......”
他問黑眼:“你來找我不會是就為了告訴我這個吧。”
“當然不是。”
黑眼靠著棧橋上的柱子說道:“流雲會得到消息,沐昭桐可能是覺得之前安陽郡的事已經過去的差不多了,所以開始在暗道上找人殺你,暗道上的事沒有什麼能瞞得住流雲會,可是流雲會不是暗道上的全部,這個世界上有的是人為了錢什麼都肯做,彆說殺一個五品將軍,想想那個姚無痕,當年楚國的皇子貴妃他都敢殺。”
沈冷道:“殺子之恨,沐昭桐要是能忍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