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看著那厚厚的一遝銀票,又推了回去。
“殺誰?”
他問。
楚劍憐剛剛吃了一口麵,放下筷子後坐直了身子看向沈冷:“你覺得以我的身份,殺寧人,殺誰不合適?”
沈冷回答:“對楚先生來說,隻要是寧人做官的,掌權的,殺誰都合適,可是對於我們來說,楚先生殺誰的錢我們拿了,都不合適。”
楚劍憐問又問:“你是在給我講道理?”
茶爺伸手拉了拉沈冷的衣袖,沈冷卻不為所動。
“寧人,給了我五萬兩銀子讓我殺寧人。”
楚劍憐輕蔑的笑了笑:“你卻覺得不合適?”
沈冷問:“楚先生追求的是什麼?先生應該知道,你殺再多的寧臣也滅不了寧國,複不了楚國,如果隻是為了惡心一下大寧皇帝,楚先生可以繼續去殺,可我不覺得楚先生這樣做是對這片土地上的人好,不說寧與楚,隻說這片土地上的人。”
楚劍憐端起來麵碗吃麵,吃了一口看向沈冷:“為什麼不阻止我?”
“阻止先生殺人?”
“阻止我吃麵。”
“為什麼阻止先生吃麵?”
“因為你沒收我的銀子,我還要殺你們寧臣。”
“麵和銀子無關。”
沈冷看向茶爺:“隻是和我們有關。”
楚劍憐笑起來,吃的很快,似乎也很滿足,吃了麵喝了幾口麵湯,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儘,肚子裡暖和起來人看著也精神了不少,更主要的是從始至終沈冷都沒有看到他身上有戾氣,哪怕是在他問沈冷前兩個問題的時候。
“好玩。”
楚劍憐看了看那布包:“我收寧人的錢想讓兩個寧人的孩子過的更美好一些,而你在這裡給我講道理,你說......是收買我殺人的寧人可笑,還是你可笑,又或者是我可笑?”
不等沈冷回答,楚劍憐繼續說道:“老規矩,我出一劍,你接住了,不管我是要去殺哪個寧臣,我都不會再去,兩萬兩也好五萬兩也罷,買的都隻是我一劍,可我這一次不會留手。”
茶爺的臉色驟然一變:“師父,他重傷未愈。”
楚劍憐淡淡道:“那麼,你替他接一劍?”
茶爺:“好!”
她伸手去握破甲。
楚劍憐搖頭:“那是我的劍。”
於是茶爺起身,空手。
沈冷拉了她一下:“坐著就是,我來。”
茶爺搖頭,眼睛已經發紅。
沈冷笑了笑:“沒那麼容易死。”
他站起來走到客廳正中:“彆去院子裡了,稍有大些的響動就會驚了四周的人,不隻是禁軍還有廷尉府的人,楚先生應該不會在意地方大小。”
楚劍憐道:“我自然不在意,地方越小,你死的越快。”
他看了看沈冷雙臂上的繃帶:“這一次,沒有沙袋了吧。”
沈冷點頭:“沒了。”
他伸手將不遠處的黑線刀抓起來,橫刀於身前。
楚劍憐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菜與茶,伸手拿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也不知道是手抖還是茶壺不夠好,有一滴茶水落在桌子上,他看著那一滴茶水沉默片刻,忽然屈指一彈......那一滴茶水便激射過去直奔沈冷,迅疾如穿越了虛空。
茶水撞在沈冷的黑線刀上,黑線刀隨即發出嗡的一聲響,刀身劇烈顫抖起來。
沈冷上半身微微向後仰了一下,可雙腿穩固如山。
“欠著吧。”
楚劍憐起身,看了看那布包裡的銀票又看了看茶爺:“收起來,無論如何,我也是出了一劍。”
沈冷笑起來,很狡猾。
楚劍憐瞪了他一眼:“沈小鬆那點鬼心思,都被你學了去。”
茶爺搖頭:“哪有幾個比他傻的。”
楚劍憐問:“他不傻,你選他?”
茶爺怔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杯熱茶喝下去,楚劍憐準備告辭:“長安城那院子你們兩個是不是還沒有去看過?我之前找了些工匠裝修,已經可以住,拜堂的時候絕不許去彆處,隻能在那院子裡。”
沈冷和茶爺對視了一眼,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