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劍憐帶了劍,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帶劍出行。
山下就是樺梨圍場,最大的帳篷裡是大寧皇帝,楚與大寧,是滅國之仇,於楚劍憐來說還有家恨,這是不爭的事實。
對於楚劍憐來說,所謂皇族血統,他並不覺得如何,所謂皇族傳承,他也看的極淡。
他來,隻是因為接到家書,老父歸天。
他來,隻是想看看帝運劍應不應該出。
自山上往下走,山野之中,禁衛儘出,這看似荒蕪之山中,安排在大營外圍的禁衛也不在少數,楚劍憐來的時候便已經被察覺,他也知道,隻是不願避閃。
一路下山,倒地之人三十八,人人雙腿中劍不能起身,他偏不殺人。
行至山下,號角聲起,禁軍上萬嚴陣以待。
楚劍憐看著那旌旗遍野,看著那衣甲鮮明,看著那陣列肅正,覺得這才對得起手中劍,配得上手中劍,摘下腰畔酒壺喝了一口,然後把壺中酒全都灑在帝運劍上。
一群黑衣人迎麵而來,錦衣隨風飄灑,楚劍憐依然邁步而行,刀不可擋,劍更不可擋。
準備回京的韓喚枝站在山腳下,看著楚劍憐飄然而至微微皺眉,他也有劍,他的劍也很可怕,可是今日他知道自己掌中劍不行,男人永遠都不會直接承認自己不行,不管是哪方麵,所以韓喚枝也想試試。
隻一劍,韓喚枝右臂被刺穿,掌中劍落地。
這是有史以來韓喚枝第一次敗的這麼快,他的劍甚至還沒有攻出去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劍落地的那一刻他甚至覺得人生灰暗,對方的劍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太花哨的東西讓他防不勝防,很尋常,隻是快,兩個人差的也許不多,可十分之一息就是生死。
那劍快的不可想象。
楚劍憐行至韓喚枝身側微微點頭:“你的劍很好。”
韓喚枝深吸一口氣:“你想做什麼?”
楚劍憐:“世上無一人可讓我試劍,那就借大寧皇帝的帝威來試劍。”
韓喚枝想橫跨一步攔住他,腿上被楚劍憐那把劍拍了一下,一下子血脈不暢竟是無法移動。
韓喚枝不能攔,還有一杆槊。
楚劍憐停下來,看著那個人那杆槊,終於提起了十成十的興致。
那持槊的大將軍身後站著的便是大寧皇帝,楚劍憐仔仔細細的看著皇帝,忽然覺得皇帝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才對,想想他父親又想想自己,若皇帝如此,怕是國不長存。
“你是楚皇族的人?”
皇帝從人群之中邁步出來,侍衛們連忙上前,皇帝隻是哼了一聲,侍衛便不敢再攔。
人們隻知道他是皇帝,記得他是皇帝,還時常記得他曾經沙場征伐的人已經不多,可皇帝依然是當初那個衝殺在前不落於人後的男人,又怎麼會畏懼一把劍?
楚劍憐點頭:“算是。”
他看了看掌中劍,又補充了一句:“勉強算是。”
皇帝看著那把劍:“楚皇有三劍,一名破甲,一名承天,一名帝運,你若是來殺朕的,當用帝運。”
楚劍憐忽然把掌中劍扔給皇帝,皇帝一把接住看了看,看到劍身上帝運二字後笑起來:“這還差不多。”
說完這句話,他竟是把帝運扔了回去,楚劍憐似乎料到了他會扔回來一樣,接住長劍嘴角帶笑,心裡想的隻是怪不得他是皇帝,怪不得這是大寧。
澹台袁術站在皇帝身邊,槊不離手。
“我殺不了你。”
楚劍憐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單人一戰,我當世無敵。”
他的視線落在皇帝臉上:“可若殺你,鬥的不是你一人。”
皇帝微微皺眉:“單人一戰,當世無敵?”
楚劍憐不回答,因為無需回答。
澹台袁術踏前一步:“單人一戰,我與你,禁軍八萬,不會動一人。”
楚劍憐搖頭:“縱然殺你又如何?”
對他來說,殺一個禁軍大將軍隻是五萬兩銀子的事,況且銀子他都已經送出去了,其實錢不錢的對他來說更沒有意義,他隻是看興趣,而殺人從來都不是他的興趣。
他甚至也不是來殺皇帝的。
帝運劍再一次飛出去,落在皇帝腳邊,澹台袁術看到劍飛出的那一刻槊鋒橫掃,可卻沒攔住。
“當年寧軍圍攻紫禦城。”
楚劍憐看著皇帝一字一句的說道:“當時大楚西疆邊軍二十六萬,北疆邊軍三十二萬,無一兵一卒回援,你可知為什麼?因為楚皇說,楚可滅國,中原不可破,若楚邊軍數十萬回師紫禦,寧軍未必能輕鬆攻破,可若邊疆無軍,西域諸國北疆黑武就會趁虛而入,百姓會遭殃。”
他停頓了一下:“這才是帝運。”
皇帝淡然道:“縱然楚軍數十萬回師紫禦,寧依然可破之,西域諸國北疆黑武若進軍中原,寧亦可破之,楚皇有氣度,但氣度太悲涼,楚之邊境大寧已經闊出去千裡,不久之日,黑武從楚手裡奪走的珞珈湖上,也隻能是寧人泛舟。”
楚劍憐道:“所以我把帝運留下,若你破黑武,勞煩將帝運投入珞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