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誰啊陛下。”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皇帝走到保極殿外,站在那連續深呼吸才壓製住心中的殺意,他知道沈小鬆不容易,上次見沈小鬆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今日看過之後皇帝才知道那不容易是多不容易。
皇帝以前對韓喚枝還說過,青鬆那樣的人,怎麼會吃了虧?
他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站在殿門口的皇帝身形拔的筆直,這麼多年的操勞也沒有讓他彎了腰,因為他從沒有忘記自己是個軍人,軍人,就要坐有坐的樣子,站有站的樣子。
幾個身穿深藍色錦衣的大內侍衛快步過來,為首的那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看氣質也能知道同樣的軍武出身,幾個人大步過來,猶如貼著地麵飛一樣。
這人是未央宮侍衛統領衛藍,到了皇帝麵前單膝跪倒:“陛下,那邊已經圍了。”
“朕回頭再去。”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朕本來想看看有多少人不安分,等著再等著,就是想一下子都清理乾淨就算了,是他們不肯讓朕等下去,那朕就隨他們的心意。”
衛藍往保極殿裡看了一眼:“是......道長?”
“你進去看看吧,你那一身本事青出於藍,可彆忘了都是他教的。”
“臣遵旨。”
衛藍起身,快步進了保極殿。
一個時辰之後,太醫院提點王風華小心翼翼的走到皇帝身後,垂首說道:“陛下,現在臣等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三人性命暫時無憂,不過真的要長時間靜養才行,臣請旨,把他們三個帶到太醫院去,也好隨時照料。”
“就在保極殿,你們輪流當值,每日不低於三人在場。”
“臣遵旨。”
皇帝轉身,指了指沈先生:“抬上他的床,跟朕走。”
未央宮正殿,群臣皆在,他們不知道皇帝今日這是怎麼了,鳴鐘鼓召集群臣,可是他們已經足足在大殿站了兩個時辰還不見皇帝來,一些年老者已經有些不支,身子搖擺起來。
內閣之首大學士沐昭桐自然站在隊列最前邊,隻覺得兩腿酸麻,幾次都似乎要倒下去,還是撐了下來,皇帝今日這反常的舉動,讓他感到極為不安。
皇帝從來沒有這樣戲弄過群臣,隻能說明皇帝很生氣,非常生氣。
“陛下到!”
就在這時候,內侍總管代放舟那尖銳的聲音響起,群臣立刻振奮精神站好,然後齊刷刷的彎腰,可是陛下不是從殿後進來的,而是殿前。
八個侍衛抬著一張床,以保證走的足夠平穩,躺在床上的沈先生和那些朝臣一樣的局促不安,他不知道皇帝要乾嘛,可他知道這樣不好,他若這般拋頭露麵以後還怎麼好暗地裡去查?
“站累了嗎?”
皇帝走上高台,環視一周。
“不累。”
群臣回答的時候,多多少少有些怨氣。
“朕今日召你們都來,是想給你們介紹一個人,免得朕不給你們看就下旨賞他,你們還要在私底下胡亂猜測,以後也如此,你們想知道什麼就直接來問朕,朕必然會告訴你們。”
他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沈先生。
“他,都過去看看這張臉,全都去。”
沐昭桐心裡發顫,可還是強忍著巨大的恐懼第一個過去,群臣跟在他身後一條長蛇似的挨著個看沈先生,絕大部分人其實不知道沈先生是誰,就算是聽過青鬆道人名字的,也都沒見過,就連沐昭桐都沒有見過,畢竟皇帝進京之前,沈先生就已經離開了留王府。
“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他原來是個道人,最大的本事是占便宜不吃虧,一點道人應有的樣子都沒有,可他有本事,你們都知道朕身邊有開枝散葉天邊流雲,還有很多很多朕為留王的時候府裡的老人,都是他教的,他教的很雜,如何保護人,如何殺人,如何做生意,如何易容,甚至是如何騙人,還有雞鳴狗盜之術,你們是不是覺得不入流?朕告訴你們,剛才朕讓太醫院王風華數過了,他身上有傷九十九,每一處都是為朕受的傷!”
誰還敢說不入流?
“當年龍虎山張真人路過雲霄城,朕與張真人同遊,一路上張真人與他論道,論到後來,張真人脫了鞋打他......說他講的不是道,是不要臉。”
有人忍不住笑出來,又趕緊忍住。
“可是兩天後,張真人跑來跟朕要人,說想把他帶回龍虎山,收做關門弟子,甚至提出,願意讓他成為下一代龍虎山真人。”
所有人都不笑了。
皇帝緩了一口氣:“朕從不會過分許給一個人榮華富貴,過分了,便會傷,將夠不夠,才是度。”
他停頓了一下:“但朕今日就給的過分一些......自即日起,大寧之內,這個人想乾嘛朕都包了,吃飯,買衣服,置辦宅子,哪怕是去青樓,朕也給他掏銀子,朕不給他封官,因為他不想做官,但朕許他長安城騎馬,見朕帶刀,自由出入未央宮。”
禦史台都禦史猛的抬起頭,皇帝看過去,都禦史又低下頭。
“再說一句重一些的話,朕不能有朋友,但朕也需要朋友,他......就是朕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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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五更,以謝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