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楞了一下,請珍妃?
整個未央宮乃至於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皇後與珍妃不合?雖然說皇後才是母儀天下之人,可後宮做主的其實是珍妃,陛下當年就說過,皇後體弱不適合操勞,後宮諸事以珍妃為準,皇後突然要把珍妃請來,這可能會驚動陛下。
可是下人們又不敢違背,隻好硬著頭皮去請。
兩炷香之後,珍妃居然真的來了。
兩個女人在延福宮的院子裡見麵,站在那棵已經快要落光了樹葉的柿子樹下,樹上的葉子近乎沒了,那一個一個飽滿的柿子看起來就有些誘人。
“皇後召我來何事?”
珍妃行禮,然後站直了身子,比起之前那些年她在皇後麵前要有底氣的多了,遙想當年在留王府,王妃對她嚴苛到了連下人都看不過去的地步,隻要是王爺不在府中的時候,王妃總是能尋到她的錯處然後責罰,那百般羞辱,她現在也記得清清楚楚。
“你覺得你能瞞得住多少年?”
皇後看著珍妃的眼睛:“當年我沒能把你的真麵目撕開,你是不是很慶幸?陛下對你是真的好,你說什麼陛下就信什麼,可我相信謊言終究有被揭穿的那一天,那時候,你還怎麼風光?”
珍妃笑了笑:“皇後一直覺得我說了謊,一直覺得我在騙陛下,可是這麼多年來,皇後找到證據了嗎?”
“會有的。”
皇後語氣平淡的說道:“從你嫁入王府的第一天我就從你眼神裡看到了狡猾,當初你與陛下初識,陛下救了你的命,這些都是你那個在江湖上跑馬幫的爹安排的對不對?你在陛下麵前裝成一直受了驚嚇的小白兔,整個王府裡的人也都覺得你是一隻可憐的小白兔,而我是一隻凶惡的母狼......我不止一次的打你罵你,就是想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能撐到什麼地步,這麼看來當年確實小瞧了你,你一個狐狸,裝了這麼多年的小白兔辛苦不辛苦?”
珍妃臉色稍稍有些不好看,卻依然儘力保持著平靜:“我是什麼也好,皇後倒是這麼多年來沒變過,一直都是那隻母狼。”
皇後哼了一聲:“你我鬥了這麼多年,你覺得最終誰會贏?”
“陛下。”
珍妃的回答很果斷也很堅決:“誰也贏不了陛下。”
“你是哪裡來的底氣說出這句話的?”
皇後看向珍妃:“你若是真的把陛下騙了,他還是那個贏家嗎?”
“你真當陛下什麼都不知道?”
珍妃用同情的眼神看著皇後:“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住陛下,就正如你說我是一隻狐狸......我年輕時候在江湖之中行走,怎麼可能真的是一隻小白兔,你說我是狐狸我覺得不是罵我,馬幫裡的一半事是我撐著的,沒有腦子自然撐不下去,可人們說到狐狸的時候總是隻想到狐狸狡猾,卻忘了狐狸也有利爪尖牙。”
她看著皇後的眼睛:“可是陛下希望我做一隻小白兔,於是我就自己剪斷了利爪磨鈍了尖牙,任你百般欺淩,說起來,若我不是在乎陛下,我就不能一劍殺了你重歸江湖?我沒那麼做,隻是因為陛下不喜,陛下喜歡我做一個什麼樣子的人我就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而你,也做的不錯,這麼多年來陛下不喜什麼樣子,你就一直是什麼樣子。”
皇後冷哼:“可你最終還是輸了,太子即位,名正言順。”
“那是你在乎的事啊。”
珍妃搖頭:“可能你現在都在懷疑我當年到陛下身邊是帶著什麼目的,我現在願意再告訴你一次......你在乎的和我在乎的不一樣,我在乎的,是一直能陪著陛下,這一世夫妻姻緣讓我滿足,所以才會忍你,你不知道的是,當年馬幫小當家,也可一劍光寒十九洲。”
說完這句話之後珍妃轉身:“若是皇後沒有什麼要緊事,我先回去了,還有很多事要張羅。”
“為那個沈冷成親在忙活吧。”
皇後看著珍妃背影:“你難道就不怕?”
珍妃回頭:“我怕什麼?”
皇後指了指院子裡那棵幾乎落儘了樹葉的柿子樹:“你認得這是什麼樹嗎?”
她嘴角微微一揚:“柿子,失子,這諧音讓人心情舒暢。”
珍妃點了點頭:“我也很舒暢,這樹是在你延福宮裡的,我慶年宮一棵柿子樹都沒有。”
說完之後大步離開,隻是沒有人注意到她肩膀微微顫抖,往前走的時候她的臉色一點兒都不好看,沒有勝利者的喜悅,皇後問她你覺得最後誰會贏,她說是陛下,那是因為她很清楚皇後和自己都贏不了,最終可能還會失去很多很多東西。
隻是她已經忍了好多年,今天沒打算再忍。
“這個賤人!”
皇後猛的將手裡的佛珠扯斷,珠子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