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冷看來,這個世界上自然會有比他更優秀的年輕人,天下這麼大,還不允許有幾個變態的?
可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能和他不相上下的隻有孟長安,天下這麼大,變態的再多也終究不行。
所以即便是與他激戰了半個時辰的唐說,在沈冷看來也就勉勉強強接近十而已,九成九也不是十,四舍五入算進來的那可不堅實。
接近,那就是未到。
唐說一屁股在擂台上坐下來,忽然哈哈大笑:“從小到大第一次敗,居然有點爽。”
沒人理解。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臉上的汗水不住的往下淌,所以那張臉看起來有些發白,沈冷看起來要好不少,雖然也在喘息。
“跑步真的有用?”
唐說問:“不是你天賦比我好?”
沈冷認真回答:“我天賦並不好。”
唐說:“屁。”
他扶著擂台邊緣站起來:“抱歉,因為我覺得你是我唯一的對手,所以刻意去了解過你......我聽說,你六七歲開始在安陽郡一個叫魚鱗鎮的小村子裡做苦力,彆人有馬車,你靠肩膀扛,村民們都覺得你活不久,可你卻生龍活虎的活了下來,十二歲離開村子的之前,村子裡曾經欺負過你的那些大孩子,已經沒有人再能近的了你身,但是我更好奇,為什麼你離開的時候,那些欺負過你的大孩子,會偷偷站在村口送你,還不敢讓你看到,一個個的抹眼淚。”
沈冷笑:“我知道。”
他問唐說:“你特意去過?”
“是。”
唐說點頭:“你和孟長安去西疆的時候,我在長安城閒來無事就去了安陽郡,去看了水師,去看了魚鱗鎮,水師裡留守的士兵說,你喜歡在江邊抓鱷魚,喜歡在天不亮的時候圍著校場跑步,魚鱗鎮裡如今沒有一個潑皮無賴,曾經的潑皮無賴都在勤勤懇懇的做事,一個個生活的都很好,我問過為什麼,他們說不想有一天你穿著將軍甲回村子裡的時候,他們沒臉站在你麵前,敬你一碗酒。”
唐說笑:“所以,我輸給你,我不覺得難過。”
沈冷也笑:“你彆嚇我,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
唐說靠在那好一會兒,呼吸才逐漸平穩下來:“我還試過在江邊抓鱷魚,隻是......好他媽難。”
他撐著站起來,深呼吸,然後站直了身子,右手抬起來橫陳在胸前,拳頭在胸口敲了敲:“恭喜你沈冷,你是第一!”
沈冷肅立,行禮。
就在這一刻,整個演武場擂台四周看著的人,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全都站了起來,所有的軍人都站的那麼直,把右拳抬起來在胸口上敲打。
禁軍是穿著甲胄的。
砰,砰,砰,砰,砰......
一聲一聲,猶如戰鼓。
“大寧!”
站在擂台上的沈冷一聲高呼,整個演武場上的軍人全都跟著喊了一聲。
“威武!”
坐在高台上的皇帝臉色微微有些改變,這就是他的將軍們,這就是他的士兵們,這就是他的大寧,這就是讓天下畏懼的大寧。
得百人敬畏是好漢,得萬人敬畏是英雄,得天下敬畏,是大寧。
在另外一邊單獨一個觀戰席上坐著的是來自雁塔書院四海閣的人,他們都是從大寧之外的國家萬裡迢迢來的,哪裡來的都有,皆是因為仰慕大寧而來,有的人已經在四海閣求學數年,有的人才剛來不到半年,可是在這一刻他們也全都站了起來,也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理解為什麼也要跟著站起來,或許那正是對強者發自真心的敬畏。
“這就是大寧。”
一個來自彆國的年輕男人站在觀戰席上,不知道為什麼就哭了:“如果,我的國家如此,我死而無憾。”
“這就是寧人。”
有人低語,心跳加速。
高台上,皇帝起身走到高台邊緣右手也抬起來,一下一下的在胸口敲打,雖然他沒有穿戰甲,雖然他也已經不再是那個十六歲開始在北疆征戰的少年郎,可他骨子裡有一種永遠不會磨滅的大寧軍魂在燃燒,當皇帝行軍禮的那一刻,整個演武場好像炸裂了一樣。
“大寧!”
“大寧!”
“大寧!”
大將軍澹台袁術,大將軍石元雄,以及一群將軍站在皇帝身後,軍禮肅穆。
就算是陪坐在高台上的那些文官,哪怕是一直都覺得武夫隻有蠻勇的大學士沐昭桐都站了起來,在這一刻他們沒有任何隔閡,他們沒有任何矛盾,因為他們都是寧人。
演武場上的呼聲持續了好久好久,天空之中的雲仿佛都被震碎了,太陽的光芒灑在皇帝身上,那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就變得璀璨起來,猶如仙影神輝,站在高台上的皇帝眼眶濕潤,眼睛微微發紅,士兵們的呼聲不是宣泄,而是驕傲。
四海閣的一個弟子喃喃自語:“若寧人始終如此,天下誰能將寧人擊敗?”
長安城中多石塔,最著名者自然是雁塔,在演武場外大概二裡多外也有一座石塔,站在石塔頂處可以俯瞰整個演武場,本來在這石塔頂處的是一個來自廷尉府的高手,此時卻昏倒在旁邊,身上看不出來有什麼傷,隻是被震暈了而已。
楚劍憐在石塔上負手而立,看著遠處擂台上那少年嘴角微微上揚,那一聲一聲的呼喊他並不在意,寧人的驕傲於他來說倒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