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不爭氣的往後仰了仰,坐著是在有些難受,吃的太撐了些。
“出息。”
葉流雲白了他一眼,和沈先生喝完最後一口酒,端起白米飯就著一塊入口即化的排骨肉吃起來,然後眼睛都亮了,不由自主的,往嘴裡送飯的速度就加快了幾分。
黑眼抿著嘴笑,哪裡敢笑出聲。
茶爺頓時覺得驕傲起來,拍了拍沈冷肩膀:“我小弟武藝十分,廚藝十一分。”
沈冷:“大哥謬讚了。”
與此同時,在距離長安城很遠很遠的江南道,信王世子李逍然出了彆院登上馬車,算計了時辰,走到江邊恰好將要日出,往東去的船也要開了。
雖然江南道的冬天並不算有多冷,馬車裡還是放了一個暖爐,坐在他身邊是個模樣清秀的少女,他也記不住這少女叫什麼名字,隻是想著此去東疆數千裡,身邊沒有個女子陪著總會顯得寂寞,所以隨便讓人去選了一個來。
少女雙手捧著一個果碟,碟子裡放著幾塊精致點心,已是深夜,李逍然肚子確實有些餓了,捏了一塊點心放進嘴裡,微微皺眉,點心自然不錯,稍顯甜膩,吃著玩小口品也就罷了,當做飯吃也就吃不下去多少。
作為世子,錦衣玉食,在吃上講究了多少年,李逍然是可以稍稍餓些也不能粗糙的精致人。
或許,隻是餓的還不夠。
坐在李逍然對麵的,是剛剛離開長安城的荀直。
“荀先生吃不吃?”
李逍然指了指那點心。
荀直搖頭,覺得自己好歹算個文人,所以在心裡也懶得多罵幾句李逍然這種人,出門先尋個女人帶上,馬車裡裝了美酒裝了美食,這些點心就有幾十種,且是放不住的東西,怕是半路上多數都要扔了,這是要做大事的人?
從彆院出發的時候,光裝車就裝了半個時辰,點心要一樣一樣的放上去,不能壓了擠了,食盒要分開擺放,酒也一樣......這酒要配什麼菜品什麼點心,那酒要如何如何,真是精致的讓人惡心。
荀直也是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將精致與惡心兩個詞用在一起。
荀直在彆院等著出發的時候便心裡焦躁,然而沒奈何,現在他手裡能用的人不多,能打的牌不多,總不能讓皇後親自拋頭露麵,該他做的還是他做。
有些時候荀直都覺得自己走錯了路,可偏偏這樣,還想著走下去。
無他,隻青史留名四個字。
若是他入仕,再大不過沐昭桐,有什麼意思?
若是他掀翻了這帝王之業另立新君,將來史書上必然要大寫特寫,他還能自己寫,朝中掌權者,文官至極處便是沐昭桐現在的樣子,不,是過去的樣子,又如何?皇帝李承唐登基之後,沐昭桐可還能翻出來什麼水花?估摸著將來大寧的史冊上對於沐昭桐的評價,最多不過三言兩語。
史冊啊,我讓你怎麼寫你便怎麼寫,那才是真正的青史留名。
他看不起沐昭桐,但是看得起皇帝,所以他才會覺得很艱難,然而這條路若是不艱難,他走起來也就覺得很無趣。
沒有人比荀直更清楚,這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較量,皇後再怎麼驕傲著也抹不去驕傲上烙印著的卑微,皇帝一言可決生死,也可平天下,還平不了一個後族?
皇帝隻是不想背罵名,不然聖旨一道,後族雞犬升天,大不了就是個暴君的名聲而已,還能怎樣?
沐昭桐那一票人,能罵死皇帝嗎?
自然不能,連禦史台的人都不能。
荀直連沐昭桐都看不起,更何況是一個李逍然,一個紈絝子罷了......可再怎麼看不起,他還是得和李逍然坐在一起,把為數不多且還不好的牌打的漂亮起來,那才是真的漂亮。
古人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在荀直看來那是小道,大道......謀天。
“先生有幾分把握?”
李逍然看向荀直,似乎是看出來荀直眼神裡有幾分不悅,於是擺了擺手示意那少女把點心拿遠些。
“什麼把握?”
荀直反問了一句,完全走神了。
“此去東疆見裴亭山,先生有幾分把握?”
“那看世子。”
荀直心中沒好氣,回答的也就沒幾分好氣。
“世子若能說動裴亭山,把握自然有,因為那是東疆的裴亭山,是裴亭山的東疆。”
李逍然笑起來:“陛下都要整死他了,他還能忠心耿耿?”
荀直搖頭:“不容易。”
這三個字,很認真。
......
......
【寫至淩晨此時,肚子餓了,想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