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很確定兩件事,第一,即便是在東疆也不會有人對陛下怎麼樣,尤其是陛下的老臣,哪怕是裴亭山也一樣。
第二,陛下確定有人會對沈冷怎麼樣。
所以這才是陛下來迎新樓的目的,陛下還是放心不下那個傻冷子。
想到陛下讓沈冷獨領一軍,帶著船隊運送糧食物資到北疆去,那就是在給沈冷露臉的機會,在越來越多的人麵前露臉,最主要的是在裴亭山麵前露臉。
裴亭山如今不可能不知道,當初在封硯台殺裴嘯的人有沈冷一個,陛下為什麼這麼急著把水師拆分出來?一是為了北伐大事提前做準備,二是在表明態度,陛下帶著沈冷出現在東疆,出現在裴亭山麵前,就是想告訴裴亭山沈冷是陛下的人,誰也彆動。
隻要裴亭山不傻就一定能反應過來,就正如當初在長安城裡,陛下坐在刑部大門口的台階上,一個一個的殺人,殺到血流滿街,就是在告訴所有人孟長安你們誰都彆動,那是朕的人,自那次之後,裴亭山真的就老實下來,再無人敢直接去尋孟長安的麻煩。
念及此處,葉流雲就想到當初陛下是怎麼護著他們的,於是心裡一陣陣溫暖。
陛下,始終如此。
“在這之前。”
皇帝忽然語氣肅然起來:“你去查查那些人在長安城裡還有多少,朕得到消息,流雲會和廷尉府都折損了不少人,朕的人死了一個,朕就把那些人的祖墳都挖了。”
皇帝不該說這樣的話,草莽氣太重了些,可此時此刻皇帝坐在這就不僅僅是皇帝,還是葉流雲他們的大哥,當大哥的,永遠都不會也不能讓跟隨自己的人失望。
說完這句話,皇帝起身:“流雲會的刀是朕一直壓著一直封著,朕今日給你開封,可開殺戒。”
平越道,普陀山。
韓喚枝從黑色馬車上下來,看了看四周茫茫野外,山上梯田裡的農夫已經收拾農具準備回家,日落西峽,歸處便是人家,然而該出來的人卻沒有出來,這讓韓喚枝有些不爽。
這地方,多適合動手?
山高林深,野草齊腰,雖然黑騎五百,可若是有百餘精銳偷襲,一輪羽箭下來就能讓黑騎損失慘重,為什麼這麼好的地方就沒有人動手?
如果那個人不想動手,何必招惹廷尉府?
對古樂和耿珊動手,殺了百餘黑騎,又在福田縣城裡動手,屠了一個縣衙,殺了流雲會的雪,還殺了他的百辦和二十幾個黑騎,這一切都是在宣戰,明目張膽的在宣戰,既然已經擺出來姿態,那為何突然就不動了呢?
林深處,抱刀的男人沒有再帶上黑巾,他已經做了足夠多的姿態,韓喚枝那些人都知道有個戴黑巾抱刀的人在福田縣裡殺人,所以這蒙麵黑巾就成了他的標誌,當他摘下黑巾的時候,哪個還知道他是誰?
做了那麼多姿態,像極了他要對廷尉府宣戰,是因為他知道唯有這樣做才能讓韓喚枝把注意力都在這,而他要做的,是殺沈冷。
東主在乎的不是韓喚枝,在乎的是那個叫沈冷的年輕人,東主說,誰殺了沈冷,就給誰把身份漂白,他相信以大學士的能力,把他送進四疆四庫裡不是難事,靠著他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穿著一身官服站直了身子,不必再去做狗。
最主要的是,須彌彥折在沈冷手裡了。
這讓他覺得很有意思。
“四散於福田縣。”
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把韓喚枝給我拖在這。”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便離開深林,路邊有幾個得力手下帶著馬匹等候,他甚至連刀都沒有帶,正如他的黑巾一樣,他塑造出來一個抱刀之人的形象,這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所以沒有刀的人,自然就不是那時時刻刻刀不離身的人,刀,何處沒有?
一路南下。
沈冷啊,你可彆死在南疆了,你的人頭便是我的前程似錦。
海疆。
沈冷帶著船隊在貨運船隊必經的航線上守了幾天一無所獲,海浮屠那些人就好像全都憑空消失了一樣,巡航多日,必須帶著兄弟們返回水寨,這也就打亂了他本來的計劃。
闊海縣船港。
沈冷從萬鈞戰船上下來,先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洗澡更衣,狠狠的洗下來一層風塵,然後去見了唐寶寶。
“我得換一批船。”
這是沈冷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是:“降低一半船隻數量,隻帶十一艘,不要萬鈞大船,給我十一艘伏波,每船掛四艘蜈蚣快船,人數不變,兩旗戰兵。”
“你想乾嘛?”
唐寶寶一臉茫然再加疑惑的看著沈冷,他實在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將戰船數量減半,而且隻帶十一艘船,還不帶大船,這是要瘋?
“海上航行了快一個月,你是不是被海風吹傻了?”
“沒傻,吹聰明了。”
沈冷嘴角一揚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開竅了,他躲著我,我就逼他出來找我。”
唐寶寶當然知道沈冷說的是誰,自然不是那個所謂第一大海盜海浮屠,而是阮青鋒。
他問沈冷:“海風還可做開塞露?”
沈冷反問:“將軍知道怎麼用?”
唐寶寶扭頭:“不知道。”
沈冷:“唔,那開塞露是什麼?”
唐寶寶:“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