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十一娘手下不過百十個人,她執意要求不管老幼都留下,若從軍少一人不可,要麼就大家一起走要麼一起留,沈冷看重她才乾,於是留了下來,隻是暫時未編入水師正式隊列之中,畢竟這些海盜雖然個人武藝不俗,但紀律性和訓練都差的太遠。
沈冷讓杜威名暫時帶著他們訓練,水師隊伍也在做最後的準備往北疆去,從窕國運送來的大量物資若是再不運過去的話,糧食保護的再好也難免會發了芽或是發黴。
皇帝在行宮召見沈冷,這也是在東疆沈冷臨行前最後一次見麵。
“孟長安的事,你也不必擔心太多。”
皇帝看了沈冷一眼:“朕把閆開鬆調回來,你應該知道朕的用意。”
沈冷自然知道。
閆開鬆守白山關多年勞苦功高,從不言累,把他調回來在東疆休息一陣是其次,主要是因為皇帝要敲打裴亭山,東疆這局勢說是做戲也是做戲,說是敲打也是實打實的敲打。
皇帝從不懷疑裴亭山的忠誠,可對裴亭山的態度卻不滿,這是兩碼事。
沈冷垂首:“臣明白。”
皇帝嗯了一聲:“朕知道你腦子靈活,自然能理解朕的苦心,隻是還有一層意思朕不曾對彆人講過,今日對你講了之後你也不能隨意對彆人提及......閆開鬆,是朕放在東疆的通聞盒。”
沈冷心裡一驚。
當初裴亭山把閆開鬆安排到白山關,陛下放在他身邊的通聞盒就失去了意義,所以借著這次機會皇帝把閆開鬆調回來,還提拔了他,連裴亭山都覺得閆開鬆受了委屈,以後閆開鬆在裴亭山身邊也就更穩當些。
帝王心術。
不疑歸不疑,可是該做的事必須要做,這就是帝王。
“孟長安早晚還是要回到北疆去的,朕對北疆之戰,怎麼可能少了這麼一員勇將。”
皇帝喝了一口茶:“把他按在白山關那算是屈才了,除了朕剛才說的,至於另外一層用意,你能想到嗎?”
“是因為武新宇。”
沈冷回答:“陛下是要讓武新宇將軍接任北疆大將軍的吧?把孟長安暫時調離北疆,是為了安武新宇的心,待到北疆之戰開始之前再把孟長安調回去,孟長安已經離開北疆數年,當然不可能再去接任北疆大將軍,那於理不合,所以這樣以來武新宇便能理解陛下苦心也能踏踏實實的在北疆領兵。”
皇帝嗯了一聲:“朕沒有看錯你,沈小鬆教的也好。”
沈冷沒再說什麼,隻是覺得委屈的是孟長安。
“孟長安欠缺的其實不是什麼大局觀,他大局觀不輸於武新宇,當然也不是什麼資曆,朕用人從來都不看這些,隻要人儘其才......沈冷,朕知道你覺得孟長安委屈了,若朕告訴你,日後朕打算讓他做東疆大將軍,你還覺得委屈嗎?”
這些話皇帝本不該說,對誰都不該說,可對沈冷卻說的如此自然而然。
沈冷猛的抬起頭,眼神一喜。
“朕不能讓他在裴亭山身邊幾年吧,若是在朝陽城和裴亭山日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是會出現什麼問題,裴亭山那性子霸道,孟長安又孤傲,不出事才怪,但朕既然將來打算著讓他來東疆,那總得提前熟悉,他熟悉這裡,也讓這裡的人熟悉他,所以白山關是最好的選擇,在白山關往西北可直入北疆,就算是裴亭山給他施壓他也難為不到哪兒去。”
“在東疆幾年,再去北疆隨朕出征,以他的能力積累功勞自然無須擔心,對北疆之戰結束後,算起來裴亭山就快七十歲了......”
皇帝看了沈冷一眼:“安心了嗎?”
沈冷嘿嘿笑,像個孩子。
皇帝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說自己怎麼和哄孩子一樣,還要惦記著這個小家夥的情緒。
“臣謝陛下。”
“比朕封賞了你,你還要開心。”
沈冷嗯了一聲:“沈先生說,救命之恩最大,是其一,孟長安與臣情同手足,是其二。”
皇帝覺得欣慰,想著這或許是沈冷的運氣吧,那些年的苦日子也不都是苦,若是在皇宮裡長大,雖然錦衣玉食沒了風吹雨打,可皇帝自己沒太多時間去教導他,指望著那些唯唯諾諾的下人陪著,珍妃萬般皆好可必然溺愛,怎麼可能培養出沈冷現在這般堅韌勇毅的性格。
當年自己就是因為自幼遠離宮廷,才和其他人不一樣。
“你回去吧。”
皇帝起身回到書桌那邊繼續批閱奏折:“這幾年暫時不會有什麼讓你再牽扯進去的大戰,南疆那邊有莊雍在朕心裡踏實,諸衛戰兵滅求立也隻是時間長短問題,你把水路熟悉下來,流程熟悉下來,幾年後對黑武一戰,朕可是把後背交給你了。”
沈冷起身一拜:“臣,謝陛下信任。”
“從北疆歸來之後,你讓王根棟領兵南下,朕給你半年的假。”
皇帝沒抬頭,可是嘴角那溺愛又怎麼可能比珍妃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