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騎在湘寧城裡踏破了寧靜,因為白家大火本已經心慌起來的地方官還沒有來得及為自己準備後路黑騎就到了,早不到晚不到,白家沒著火的時候不來,火才熄滅就來,這時間趕的也算是讓人無語。
整個湘寧府的衙門基本算是空了,能說上話的人全都被廷尉府黑騎帶走,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這還不算完,第二天上午的時候,江南道乙子營的戰兵一隊一隊的從城外開進來,不是從一個地方來的,但時間卻好像計算好了一樣,幾乎同時到了湘寧。
湘寧郡下七縣的所有地方官,也都被抓了過來。
沈冷理解了半路上韓喚枝說的那句話......你應該相信力量。
韓喚枝有事要忙,沈冷和沈先生還有茶爺坐著馬車出城往浮雲鎮去,距離還有幾百裡,還要趕三天的路,古樂帶著八十黑騎,黑眼帶著數十名流雲會的兄弟同行,有消息傳回來說人都在浮雲鎮安然無恙,可誰知道這幾百裡會不會出差錯,那些人的目標未必就不是沈先生。
出城走了半天之後路過一個小鎮子,正中午的時候趕上集市還沒散,臘月裡的集市總是會比以往時候持續的時間更長,尋常日子,集市半天就散,而臘月裡往往會到快天黑才沒人,家家戶戶都要購買過年要用的東西,鎮子裡的富戶也會邀請來戲班為鄉鄰們唱幾天大戲,可熱鬨。
遠遠的聽到地方戲的腔調,宛轉悠揚,茶爺側耳聽了聽,覺得那戲詞有些奇怪。
“唱的是什麼?”
她怕自己聽錯了,問了沈冷一句。
沈冷沒注意,心裡想著彆的事,大概也聽了那麼兩句:“為救李郎離家園......後邊沒聽清。”
茶爺:“睡了方丈中狀元?”
沈冷:“有這麼一個流程的嗎?”
茶爺:“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事,為什麼中狀元要睡方丈。”
沈冷:“反正不是咱們大寧,大寧連個寺廟都不多見,哪兒那麼多方丈啊。”
把旁邊閉著眼睛休息的沈先生快樂吐了......
“寫這戲詞的人若是聽到你倆說啥,會被你們氣死過去,那是誰料皇榜中狀元。”
茶爺:“唔。”
沈冷看向茶爺:“想什麼呢!”
茶爺臉一紅,扭頭把車窗打開看了看外邊,集市上人來人往,馬車走的很慢,能看到戲台那邊人更多,人山人海的,不時還有叫好聲,戲台上的人身段妙曼多姿,離著還遠呢,也覺得精彩。
“有錢可以讓鄉鄰們也樂嗬樂嗬,挺好,那像是韓喚枝,有錢就知道玩車......”
沈冷感慨了一句。
茶爺笑道:“富玩車,彆說,韓大人那輛馬車真的舒服,比今天咱們這輛車舒服多了。”
就在這時候茶爺發現路邊有個小販賣的東西很少見,指了指那邊問:“那是什麼?”
沈冷是去過西疆的,看了一眼就把茶爺的手拉回來:“彆瞎指,那是切糕,給人家指壞了怎麼辦。”
沈先生坐直了身子往外看了看,點了點頭:“窮才玩車,富玩切糕。”
之所以賣的確實很貴很貴,是因為材料好,而且做工也難,茶爺讓車停下來買了一塊,大家分了嘗,味道也說不上多好當然也說不上不好。
好不容易出了集市,隊伍繼續往前趕路,沈先生就越發的沉默寡言,沈冷和茶爺都知道那是因為快到浮雲鎮,沈先生不是不開心,而是緊張。
如他這樣的人,居然也能緊張成這樣。
茶爺為沈先生換了茶,看了看天色已經黑下來:“差不多該找地方宿營了。”
“不停。”
沈先生忽然開口:“繼續走,明天再睡。”
就這樣又走一夜大半天,實在是人困馬乏,算計著第二天就能到,隊伍在路過的村子裡宿營,帶著足夠的乾糧,倒也不必去叨擾村民。
黃昏的陽光讓人覺得困意更足,茶爺躺在沈冷的腿上睡著了,沈冷低著頭看她那長長的睫毛,看她那完美的側臉,一邊看一邊傻笑,想著一定是自己上輩子拯救了全世界,這輩子才有福氣娶了茶爺做老婆,上輩子的人真可憐,你說這是造了多大的難啊。
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手拉著手怯生生的走過來,兩個人的小手裡分彆攥著一顆雞蛋,走到沈冷麵前,兩個小孩子站住,男孩兒說你來說,女孩兒說你來說,於是男孩子鼓起勇氣,把手裡的雞蛋遞給沈冷:“給你吃。”
仰著脖子,小臉蛋紅撲撲,可愛的讓人忍不住想捏捏。
“為什麼給我吃?”
沈冷笑著問。
小男孩回頭看了看家的方向,他的爹娘就笑嗬嗬的站在門口,父親遠遠的比了比大拇指在給他加油鼓勁兒,小男孩看著父親的方向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來對沈冷認真的說道:“我爹讓我跟你說,你辛苦了。”
沈冷一怔,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句話。
小女孩紅著連聲音小的好像蚊蠅飛過似的說道:“我娘說,你們最辛苦,最危險,有你們在,國泰民安。”
她這年紀,哪裡知道什麼是國泰民安。
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托著雞蛋:“可好吃了,我喂的大花下的蛋。”
小男孩不服氣:“那要是我喂的小花下的呢。”
沈冷伸手把兩個孩子手裡的煮雞蛋都拿過來:“謝謝,不管是大花還是小花下的,一定都可好吃了。”
兩個小孩子笑起來,手拉著手往回走。
“等下。”
沈冷伸手進茶爺腰畔掛著的小包裡,抓了一把糖果分給兩個小孩兒:“回去幫我跟你們爹娘說過年好。”
啪的一聲,茶爺的手打在沈冷的手背上,疼的沈冷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