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南下江南道整頓家族生意的楊心念死在這不知名的小鎮子一家不知名的酒樓裡,似乎一切都顯得巧合了些,如果她不是自己來,而是隨便遣一些手下人來看,她自然不會死,白念也未必會死,可她偏偏自己來了。
酒樓老板嚇得幾乎腿軟,派人去鎮衙裡報案,這鎮衙一共也沒三五個當差的,隻有一個正經捕快,其他人都是幫工學徒,小鎮子哪裡出過命案,所以一下子也慌了神。
可好歹他們還知道應該怎麼做,封鎖了現場,然後派人騎馬到縣衙裡稟告,組織鎮子裡的青壯男人巡查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
捕快雖然有些業務不熟練,也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是同歸於儘,所以他有些臉紅,因為他和自己的幫工學徒不止一次說過,這個世界上哪裡會有那麼巧合同歸於儘的事,大部分都是裡杜撰出來的,正常情況下,隻能是一人殺死另外一人。
楊家的人發現了不對勁,想把屍體搶出來,可這光天化日之下那麼多百姓圍觀,若強行動手難免會暴露更多,所以隻能是看著,一個個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正在他們想辦法的時候,跟著白念的那幾個廷尉府的人趕來,他們身上有廷尉府的腰牌,當地捕快一看是廷尉府來人,立刻就輕鬆下來。
天塌下來,有廷尉府扛著呢。
消息快馬加鞭的送回長安城,廷尉府的人不眠不休,這大幾百裡的路兩天趕回來。
留下兩個人配合當地縣衙的人,想辦法將屍體運回長安城。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楊家的人已經沒辦法忍,一旦屍體被廷尉府的人運回去的話,楊心念的身份自然暴露,這件事楊家人追究不追究?
怎麼追究?
不追究的話會說楊家的人有問題,追究的話那當然問題就更大。
所以商量了一下,楊心念的手下趁著看護屍體的人少,沒人留意的時候潑上火油,一把火將運屍體的馬車燒了,廷尉府的兩個人發現之後連忙撲上去把白念的屍體搶出來,而楊心念的屍體則被火吞噬。
長安。
古樂得到消息之後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這件事若是韓大人在的話如何處置?
楊家滅白家滿門的事陛下顯然都不打算追究什麼,韓大人當時說還不到時候,那夥裝扮成馬賊的楊家死士如今也還在廷尉府地牢裡押著,所以楊心念和白念同歸於儘這事就變得不好處置,似乎最好的方法就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想來想去,也不敢私自決定,又不能去打擾正在養傷之中的韓喚枝,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副都廷尉誰知道去了何處,如今他在廷尉府裡主事,一下子就沒了主心骨,所以他隻好去找沈冷問。
將軍府。
沈冷聽古樂說完之後就陷入沉默,他和白念不熟,白念對他也頗有敵意,但此時此刻的沈冷對這個漢子心中充滿敬意。
為報仇而死,終究是令人尊敬。
“他在水師的時候,與求立人作戰從不會落於人後,與大寧戰兵之中穿將軍甲的人一樣,衝鋒在前,對士兵也愛護,我到求立見莊將軍的時候他還說過,白念領兵有些門道,逢戰必勝,將來可堪大任。”
沈冷緩緩吐出一口氣:“我不知道他以前做過什麼,他少年從軍,軍中的事我知道,他是個合格的大寧戰兵將軍,所以不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古樂道:“可他按理說應該算逃兵了。”
“所以我得想辦法。”
沈冷讓古樂回去等消息,他又去了雁塔書院。
老院長聽完之後也有些頭疼,白念的事他知道,韓喚枝不久之前跟他聊起過,正因為知道所以才覺得有些難辦,沈冷說的沒錯,一個為大寧廝殺過幾十戰的將軍不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
“若是廷尉府壓下這件事,楊家那邊自然也不會聲張。”
沈冷低著頭看著茶杯裡冒出來的熱氣:“可這樣一來,算失蹤。”
老院長點了點頭:“是啊,失蹤,沒有好名聲,沒有好結局,沒有任何東西,可沈冷啊,你知道失蹤已經是最好的安排,算失蹤,水師莊雍將軍那邊也就不會上報逃兵,可失蹤,終究也是名聲不好聽。”
“人都死了,失蹤也一樣會被人說成是畏戰潛逃,連撫恤都沒有。”
沈冷看向老院長:“我能不能去直接找陛下說。”
“還是不要去了。”
老院長搖頭:“陛下不喜歡這樣......終究還是要落在廷尉府那邊,若是廷尉府的人願意給個理由出來,誰不信?”
沈冷歎道:“現在就是廷尉府不知道給個什麼說法,還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老院長看向沈冷:“你去見賴成。”
“賴成?”
老院長點了點頭:“對,都禦史賴成,他會有辦法的。”
沈冷想著這事怎麼就到了都禦史賴成身上,不過老院長說的必然有道理,所以他忍不住往老院長的桌子上看了看,老院長立刻站起來擋在那:“你半路自己買東西,彆惦記我的。”
沈冷訕訕的笑了笑,心說自己果然是太暴露了,一個眼神老院長就猜到了他想乾嘛,這大過年的去求人,如果不帶些東西的話怎麼都有些說不過去,禮數上不周到。
沈冷起身:“不帶你的就不帶你的,小氣的很。”
老院長胡子幾乎都翹起來:“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什麼名聲,葉流雲韓喚枝,哪個不說防火防盜防沈冷。”
沈冷嘿嘿笑了笑告辭出門,在外邊街上挑了些好茶和點心包好,拎著東西找到了都禦史賴成家裡,賴成很懶,這是出了名的,整個朝廷誰不知道,除了罵陛下的時候他來勁,罵誰他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