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回答:“在南疆的時候吃的一般都是海魚,雖然鮮美可是海腥味特彆重,當地人喜歡清蒸,可臣不喜歡,所以就用油炸再以蔥薑蒜的味道壓一壓,稍稍放一點醋,不能放老醋,老醋味道太重,要用米醋,米醋微甜,然後再加上這些作料,出鍋之前灑一些芫荽,海腥氣就能被去掉,隻剩魚鮮。”
皇帝點了點頭:“你果然更適合做菜。”
沈冷笑了笑,把做好的魚擺在皇帝麵前的石桌上,切好的熟食也都放好,然後給皇帝滿了一杯酒。
“朕今天來,是因為朕知道了蘇冷臨死之前對你說了些什麼。”
皇帝舉起杯,沒喝,而是看了沈冷一眼。
沈冷沒有想到皇帝居然如此直接的說出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沈冷還沒有說話,皇帝舉著酒杯晃了晃:“難道還要朕和你碰一個?”
沈冷連忙把酒杯端起來:“臣不敢。”
皇帝伸手:“那就碰一個。”
沈冷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把杯子伸過去碰了一下。
皇帝抿了一口酒:“蘇冷跟你說了大將軍蘇方式的下場,你覺得心有戚戚?那是因為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曾仔細想過,為什麼朕當初召蘇方式進京他卻不來?”
皇帝放下酒杯:“朕的兄長最喜歡的是西域玉器和美酒,蘇方式每年都會采買進來不少派人送到長安城,後來西域很多人都知道了,以為是蘇方式自己喜歡,所以成車的美酒大量的玉器送過去,自然不是無條件的送,而是求蘇方式放鬆西疆邊禁,蘇方式沒能守得住,你知道那段時間西域人猖獗到什麼地步?他們隻需買通一些見利忘義的人,就能收走大量的鐵器......”
沈冷一驚。
西域緊挨著大寧的那些小國,國內並沒有鐵礦,相對來說,一口鐵鍋在他們那邊的價值要超過一塊品相不錯的玉器,那幾個小國的武器裝備都很落後,西域大國自然也不會放鬆對鐵器的管製,而蘇方式打開的這個口子,雖然不至於讓那幾個小國威脅到大寧,可那已經是死罪。
“朕召他入京,是想給他個體麵,讓他自己請辭回家去也就罷了,可他不敢來。”
皇帝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因為他發現沈冷在發愣。
“談九州去了西疆之後,西疆重甲上上下下的軍職裁撤罰辦了上百人,這是大寧戰兵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可這些事自然不能宣揚出去,即便是後來朕也沒有讓人把蘇方式他們的罪行公布,你知道,西疆重甲這麼大的醜聞一旦爆出來,朝野必然上下震動,朕該怎麼辦?裁撤罰辦的就不隻是百餘人了......那是要大開殺戒的。”
皇帝吃了一口魚,那濃重的香味一下子就刺激了他的味蕾。
“蘇冷是個可憐人。”
皇帝看了沈冷一眼:“但更可恨。”
皇帝問:“你知道朕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沈冷垂首:“臣明白。”
“明白就好。”
皇帝淡淡道:“人與人不一樣,你從蘇冷那聽來的故事不代表就是事情的真相,大寧的戰兵不能有醜聞,一旦有了,舉國上下,百姓口口相傳,他們對戰兵的信任就會斷崖似的往下掉。”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彆忘了,那時候朕剛剛到長安,朕需要穩定。”
沈冷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朕本沒必要過來和你說這些,可朕來了,你自己明白。”
皇帝指了指自己酒杯:“朕已經給自己倒了兩杯酒,你還想讓朕自己繼續倒酒?”
沈冷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站起來給皇帝滿了酒。
皇帝瞪了他一眼:“你如果因為蘇冷說的那些話而心有戚戚,那你就是確定了你和蘇方式是一類人,如果你確定和蘇方式不是一類人,為什麼你要把彆人的事硬生生往自己身上套?”
沈冷低著頭:“臣錯了。”
“難免會去想,那是人之常情。”
皇帝又看了他一眼:“朕問你一個問題,壞人看起來死的悲壯些,難道就不是壞人了?”
沈冷搖頭:“怎麼死,他們都是壞人。”
皇帝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這些話朕就說到此為止,你不是一個蠢貨,其實朕不來你自己早晚也能悟到......過兩日你就回水師去吧,你的隊伍大概半個月之後就回來,你直接回水師去北疆,黑武人最近動向有些奇怪,黑武汗皇桑布呂居然派人給朕送來一封親筆信。”
皇帝道:“桑布呂的意思是,他不想再和大寧打下去,想兩國修好,為了表示誠意,他打算派遣一支使團來長安城,還會給朕帶來很多禮物,算計著日子,你的水師正好到北疆,你把人給朕帶回來,朕想看看黑武人到底圖謀些什麼。”
沈冷點頭:“臣遵旨。”
皇帝停頓了一下:“還有一件事,葉雲散回到北疆之後重建了他在黑武那邊埋下的線,打聽出來一件事,桑布呂的親姐姐逃離了黑武國都,可能就在北疆,你到了北疆之後找找這個女人,傳聞之中這個女人很了不起,桑布呂對她頗為忌憚,若是能利用好了,黑武國就沒了秘密。”
沈冷眼神一亮:“若是能找到這個女人,對北伐之事大有裨益。”
皇帝笑了笑:“明日你去珍妃宮裡和茶兒告個彆,畢竟孩子還小,朕把你放出去她心裡會有些難過,好好解釋下,畢竟你不隻是她的丈夫,你還是朕的將軍。”
沈冷挺起胸:“臣奉旨去找妞兒,她能說些什麼!”
皇帝:“......”
皇帝看了看那魚:“魚很肥。”
沈冷:“是。”
皇帝:“你膽子最近也越來越肥。”
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