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皇帝放眼內外遠近數十年,求立島上沈先生求的卻隻是將來一處安身之地。
北疆。
沈冷按照楚先生教的刀法練了半個時辰,一隻手拄著拐杖終究是有些麻煩,東北邊塞太冷所以哪怕有沈先生的良藥恢複起來也不是那麼快的,沈先生的醫術一流,從一流之中再選,接骨術超一流,他配製的傷藥連宮廷禦醫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萬分。
練刀之後回到屋子裡,不多時孟長安帶兵巡視歸來,一進門帶進來的寒氣讓屋子裡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沈冷把旁邊已經準備好的熱毛巾扔過去,孟長安一把接住擦了擦臉:“沁色要來。”
“她肯定會再來。”
沈冷笑了笑:“那個黑武大妮子現在除了找我們之外,沒有什麼人可以幫她,她必須讓自己變得心狠起來,如果說之前她在黑武之內還培植了一些黨羽,在龕羅黑庭叔侄二人死在格底城之後那些黨羽巴不得和她斷了聯係才好,格底城中雖然有兩三萬邊軍,其中劍門信徒怕是有一多半,而蘇拉城的黑武將軍無量音也會對她敬而遠之。”
孟長安點了點頭:“可是她應該不會答應幫咱們拿下蘇拉城,蘇拉城一旦被咱們打下來,她的格底城就成了一座孤城。”
“她本就是個孤人了。”
沈冷道:“現在在她麵前隻有兩個選擇,壞和更壞。”
孟長安笑了笑:“她若是能幫咱們拿下蘇拉城,那明年開春之後對渤海動兵就變得輕易許多,黑武人會以為我們將從蘇拉城向北進軍,應該不會去想我們的目標是渤海。”
“也不容易。”
沈冷道:“我向陛下立了軍令狀,打渤海不用咱們自己一顆糧食,所以咱們的軍需都在蘇拉城和格底城呢,沁色如果足夠聰明的話,如今月蘭已死,她控製格底城軍隊的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死死把住糧倉,我的打算......沁色若是實在不答應幫忙拿下蘇拉城,那我們進軍渤海的糧草就由她格底城出。”
孟長安眯著眼睛看了看沈冷:“先給對方一個最壞的選擇,然後再給一個不太壞的,這樣她接受不是最壞的那個選擇就容易些?你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狡猾的。”
沈冷哈哈大笑。
孟長安說的沒錯,給沁色的選擇就是壞與更壞,先把最壞的選擇給她,她難以接受,就把稍微好一些的選擇給她,這樣一來她接受起來就相對容易些,縱然拿不下蘇拉城,也要格底城的糧草,沈冷斷定了沁色會拿下糧倉。
孟長安看了看沈冷的傷腿:“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
沈冷把火爐的蓋子打開,香氣一下子就冒出來,整個屋子裡都是烤紅薯那誘人的味道,他用鐵夾子把紅薯翻了翻,挑了一塊已經烤好了的夾給孟長安,孟長安直接伸手拿過來,麵無表情的樣子讓沈冷有幾分敬佩。
“不燙?”
“燙。”
孟長安把紅薯扔在一邊桌子上,嘬了嘬手指頭:“可是不能表現出來。”
沈冷心說這就是外麵那些士兵們眼中酷酷的孟將軍,酷一般都是裝出來的。
兩個人正聊著,親兵從外麵進來報告說闊可敵沁色到了,孟長安下意識的起身想要迎接一下,沈冷卻搖了搖頭,孟長安隨即又坐下來,繼續啃他那塊烤紅薯。
沁色撩開簾子進門就被這屋子裡濃鬱的香氣所吸引,烤紅薯的香氣和彆的食物的香氣有所不同,一盤炒菜你聞著香,但你不會從香味裡判斷出菜品本身的味道,一鍋燉肉聞著很香,可對於肉味的感覺沒有那麼真實,而烤紅薯的香氣隻要你聞到了,你鼻子裡都覺得甜。
“能請我吃一塊嗎?”
沁色挨著火爐坐下來,第一句話居然是想要一塊烤紅薯吃。
沈冷夾了一塊遞給她,孟長安覺得這有些失禮,起身取了個盤子接了那塊烤紅薯,然後把盤子遞給沁色,沁色眼睛裡冒了冒小星星,眯著眼睛麵帶笑意的看向孟長安,可立刻就又失望了,本以為孟長安也會看著她,哪裡想到孟長安遞給她盤子之後就回到自己座位那邊,繼續專心致誌的吃他那塊,沁色看了看自己盤子裡的,又看了看孟長安那塊,然後皺眉:“他那塊為什麼那麼大。”
沈冷白了她一眼:“有你吃的就好,管彆人的大不大?”
沁色認真起來:“我也想要大的。”
她指了指自己盤子:“你也太小氣了些。”
沈冷:“殿下隻知道說彆人小氣,難道殿下沒覺得自己小氣?”
沁色自然聽的出來沈冷話裡的意思,雖然她一個勁兒的看著孟長安,但是她又不蠢,早就看出來在這做主的是沈冷而不是孟長安,哪怕看起來孟長安更穩重更冷靜也更有殺氣,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心甘情願給沈冷做幫手,沈冷才是說了算的。
她轉頭看向沈冷:“沈將軍的意思是,我答應你把蘇拉城打下來我就不小氣了?平平淡淡活著是一個選擇,做個小氣的人活著是一個選擇,如果另外一個選擇是死,三選一,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平平淡淡的活著。”
她捏了一口烤紅薯放進嘴裡,然後微微皺眉:“烤糊了。”
沈冷:“嗯,特意挑了一塊烤糊的給你。”
沁色狠狠瞪了沈冷一眼,又看向孟長安,孟長安還在專心致誌的吃他那塊,似乎精神世界裡隻剩下了一塊烤紅薯,再無其他。
“這樣吧。”
沁色坐直了身子:“蘇拉城對於我黑武來說太過重要,一旦蘇拉城落在你們寧人手裡,黑武就相當於門戶大開,到時候你們的鐵騎長驅直入,我就是黑武的千古罪人,我不可能幫你們打下蘇拉城,這一點想都不要再想,但......既然你們的目標是渤海國,我可以儘我所能為你們提供有關情報,甚至可以安排人幫你們做更多的事,你們知道,渤海人對黑武人從不懷疑,我派人過去,就相當於給你們安插了內應。”
沈冷聳了聳肩膀,沒說話,孟長安的眼神卻亮了一下,他看似隻盯著那塊紅薯,可沁色的一言一行他都很在意,當然不是在意這個人,在意的是她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