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閉口不答。
沈冷笑了笑:“他們來殺我,我若是不還手,便被他們所殺,我殺了他們,大和尚說我錯了?”
“將軍若不來,他們何必死?”
“四海之內眾生平等,四海之地誰都來得誰都走得,我不是殺人而來,也沒有進城,隻是想在這裡坐坐感受禪法號召,他反來殺我,我為何不能殺他?”
老僧問:“若將軍帶刀到皇宮禁城,也是有人要來殺將軍的。”
沈冷問:“那麼大和尚是覺得這聖徒城與皇宮無異,也覺得大和尚和皇帝無異?”
老僧看向沈冷:“將軍這是詭辯。”
沈冷:“我也沒想和你辯,是大和尚自己來的。”
老僧搖頭:“將軍爭勝之心太強,字字爭勝,日日爭勝,想必勞累辛苦
。”
沈冷笑答:“辛苦是有,不過比敗了的人過的好些。”
老僧皺眉:“將軍這樣的人,俗事纏身,若沒有要緊事不會在城外停留,若沒有要緊事不會等我出來,如果將軍有什麼話何不直說?”
沈冷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家裡人來打我家裡人了。”
他往前微微俯身:“我隻是路過,順便看看這聖徒城是什麼樣的,等我打完你家裡人再來打你的時候路熟悉一些,省得耽誤時間。”
老僧臉色一變:“將軍何意?”
沈冷道:“如果你真是日郎國的老皇帝,那我可以恭喜你,你兒子下令召集二十萬大軍已經攻入原窕國之地,準備迎接你回國去了,二十萬大軍寇邊,應該已經殺了我很多士兵,也殺了我大寧很多子民,正如我坐在這裡什麼都沒做卻有人跑來殺我,我好好坐在這都有人來殺,我殺了他們我都還覺得自己委屈,所以我隻能殺回去才覺得公平,若是我殺進你家裡的時候被你們的人殺了,那也是公平,大和尚如果有什麼話想對你兒子說的,不妨告訴我,待我攻破日郎國都城的時候轉告他。”
老僧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起來:“將軍是覺得,是我讓他們來的?”
“沒區彆。”
沈冷道:“你沒讓他們來,他們也來了。”
老僧沉默許久,招手,便有弟子過來,他吩咐取來筆墨,在自己白色僧衣上寫了一些什麼,然後撕下僧衣遞給沈冷:“將軍可帶這封信過去,希望可以阻止生靈塗炭。”
沈冷哈哈大笑,看了看那條衣服,沒接。
“大和尚啊,你一封信能阻止一場戰爭,你一封信可以阻止人心嗎?”
老僧歎道:“將軍征戰四方,我阻止不了將軍這樣的人心。”
沈冷搖頭:“大和尚,如果有一天很多人坐在一起商量一件事,每個人都手握重兵,誰也說服不了誰,所以準備開打,這時候大和尚你站出來勸他們不要輕動刀兵,他們聽嗎?”
大和尚不說話。
沈冷又道:“可如果我站出來說誰也不許打,誰打我滅誰,他們還敢打嗎?”
大和尚依然不說話。
沈冷把老僧寫的信收起來:“我走了,大和尚想想吧,若是在我回來之前能讓城中八千求立殘兵放下手裡的刀,我回來就不打聖徒城,如果他們不肯,大和尚不要怪我,我隻能儘力做到不擾出家人清淨,這城中不止八千殘兵,還有很多手持兵器之人,持械者,應該不是正經的禪宗弟子吧?”
沈冷站起來:“正經的說一句,大和尚你一封信也許能讓日郎國二十萬大軍退兵,那大和尚一句話就沒準救了聖徒城內外十萬百姓,我叫沈冷,大和尚可記住,我滅渤海,過一城屠一城,隻是因為不聽話,那時候我也說了一句,持械者死。”
他離開涼亭,走了幾步又回頭問老僧:“大和尚,你赤腳而行,是想告訴世人大地不臟?如果是的話,你進涼亭的時候避開地上血跡,是你覺得血臟?還是你覺得被血染了的大地臟?”
老僧一怔。
沉默片刻後回答:“大地不臟,血也不臟。”
沈冷搖頭:“心之所念未必行之有止,是為貪,可貪與貪不同,大和尚貪救人,是真的乾淨,我貪功欲是真的不乾淨,所以我穿鞋走路,踩著地也踩著血。”
他踏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