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真長公主和青雁一聽,如聞天籟,“你說得對極了!”
為保險起見,青雁又雙手合十道:“各路神仙菩薩,這是公主無心的,都不算數,日後公主和駙馬一定都長命百歲萬事如意兒女成群。”
聽到最後一句,嘉真長公主羞澀之餘更多地還是期待。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吧?
冬日大婚喜服由內外五層組成,尤其最外麵兩層都是毛茸茸的皮子,十分沉重,饒是嘉真長公主身強體健,穿上也很有些寸步難行,故而在新郎正式到來之前,隻著裡頭的三層即可。
青雁專門叫人準備了許多奶餑餑等墊饑的食物,“趁迎親的人還沒來,公主先吃些,省得穿上喜服之後不方便出恭。”
嘉真長公主自己也覺有趣,突然笑了,“這麼麻煩,這一回也就夠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異口同聲對著漫天神佛禱告起來。
什麼這一回下一回的,大婚的事還能有多少次!
雖說已經賜婚,但為了表示娘家人對女方的不舍,宮中在駙馬帶人來接親時也要適當阻攔,原本太子的意思是讓謝蘊來,誰知對方一早就“叛變”到駙馬那頭,氣得他跳腳。
謝蘊就笑,“你是駙馬的學生,論理兒自該幫師父,可如今卻帶頭對付他,怎又反過來怪我沒情義?”
嘉真長公主倒不在意,隻要淑貴妃往那裡橫刀立馬的一站,誰人能當?
午時剛過,洪文就從何家出發,謝蘊親自帶儀仗隊鳴鑼擊鼓開路,沿途早就人山人海圍得水泄不通,許多百姓感念他多年來行醫的恩德,都跪下磕頭。
謝絳看後感慨萬千,這才是民心,這才是太子少師!
汪成的反應就更直白些,“真是人心所向。”
胡闊隻是拍手傻樂,一雙眼睛都看不過來了,“好家夥,這麼些人!”
原本大婚也沒他們兩個小小舉人什麼事兒,可洪文擔心會被刁難念什麼“催妝詩”,怕謝絳雙拳難敵四手,就叫他多叫些幫手。
謝絳一聽,索性就把兩位好友叫上了,一來也是叫他們開開眼界,拓展下人際;二來麼,今兒自家妹子也會進宮呢……
前兩個月鎮國公府聯合其他兩家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文會,說是文會,其實大家都心照不宣:參加的全都是適齡未婚的年輕男女,謝纓和汪成順勢聊了兩句,對彼此印象都不錯。
謝纓是典型謝家人想法:再富貴還有我家富貴?這些不過身外之物,隻要人好,也沒什麼要緊。
洪文一路上笑得見牙不見眼,雙手因不斷拱手作揖都有些麻了。
正走著,突然發現了人群中幾張熟麵孔:
那不是黃卞和莉娜他們?
洪文還怕看錯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又去看時,莉娜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球更顯眼了。
見他望過來,小姑娘蹦著跳著朝他揮手,“新郎官兒,新郎官兒!”
一彆良久,小姑娘的漢話說得越發好了。
因擁堵不堪,迎親隊伍走得極慢,經過他們身邊時,洪文就用力彎下腰去,大聲笑道:“你們怎麼來了?”
他倒是也給遠平府的舊友們發了請柬,隻可惜山高路遠,他原本也沒抱什麼希望,沒想到還真看見了!
黃卞也笑,“正好入京述職,不來湊湊熱鬨還行?”
因他政績突出,隆源帝特意將他傳入京城,想看看這個異軍突起的忠臣良將究竟是何方神聖。
如無意外,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洪文朝他拱了拱手,“恭喜恭喜!”
黃卞大笑還禮,“同喜同喜!”
兩人又笑了一回,洪文欠身摸了摸被母親抱起來的莉娜的小辮子,“長高啦!”
莉娜抿嘴兒笑,一雙藍眼睛像極了月光下的冰湖,幽深又寧靜,“洪太醫不去看我們,我們就來看您啦!”
她媽媽就用夾雜著沙俄文和漢話的口音嘰裡呱啦說了一通,直說得洪文兩眼發直,下意識看向黃卞。
黃卞笑道:“你也知道醫鎮那地方苦寒,種莊稼是不大行的,男人們和健壯女人們還能去漁獵,剩下的老人孩子卻不好安置。後來我們就想了個招兒,用羊毛、貂毛等紡織成線,再編成各色毯子,賣得倒是不錯……”
因遠平府地處三國交界,天然文化多樣,他們做的毯子極具異域風情,價格卻很實惠,短短幾個月就成了北上販貨的商人們的新寵,隻是價格壓得有些低。
黃卞絕對是個狠人,不想給人扒二層皮,乾脆就帶著幾個技藝突出的女人來京城走一趟,看看人家是怎麼賣的,若方便,索性就自己開辟一條專門的線路。
洪文肅然起敬,“黃大人真是了不起!”
他還要再說時,隊伍卻已經往前走了。
黃卞乾脆催道:“晚上婚宴見!你快好生騎馬,彆掉下來摔了!”
他官居四品,自然有資格出席婚宴。
洪文對他們擺了擺手,心情說不出的痛快。
前頭謝蘊慢慢退到他身邊,“那就是你經常提起的黃大人?”
那人黑瘦極了,若不是身著官袍,簡直像街上隨處可見的辛苦乾活人!跟京中那些養尊處優的文官老爺們真是天差地彆。
不過,也隻有這樣肯吃苦的人才能做出那樣的政績吧!
洪文點頭,“是啊,他真是個很了不起的好官。”
硬生生從終年凍土中給老百姓找了條活路出來。
大家都一天比一天更好,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