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夫妻,哪怕發妻重回少女心性,但是對於她怎麼想的,他還是一目了然。
薛妙妙想的無非是,她現在已經嫁人了,有錢有兒女,可以說萬事不愁,不至於為這麼點小事兒跟娘家徹底掰了,能忍一下就忍過去得了,等著爹娘百年之後,估摸著她也不會回將軍府了,日後的走動必定會更少了,沒必要弄得特彆難看。
隻可惜她想要退一步海闊天空,卻總有人給她氣受。
他們這一輩兄弟姐妹的感情就這樣了,不會有更近一步的可能,大家也都是拖家帶口的成年人,有什麼不滿都放在心底,自然不會鬨得難看,麵子上肯定過得去。
可是下麵小一輩兒可不會,這些孩子還很稚嫩又衝動,自然會爭會搶,就鬨到了台麵上。
薛妙妙哪裡能忍得了,她自己比大姐矮一頭就罷了,可是她的孩子憑什麼也要受欺負,多年積壓的不滿和怨恨一下子爆發出來,就導致哪怕羅玉還是個未滿十歲的小姑娘,她也出手扇了好幾個巴掌,手下的力道還絲毫未減。
“知我者,景王也。”薛妙妙見他猜中了,立刻挽住他的胳膊,頗有幾分賣乖的意味。
“王妃若是能把對付幾位王嫂的本事拿出來,也不至於在娘家如此挺不直腰杆。”蕭燁摸了摸她的頭,終究還是舍不得她受罪。
薛妙妙笑了笑沒接話,她在其他幾位王妃麵前,那就是不要臉的潑皮無賴,而且每次坑人的時候,從不手軟,可到了娘家自然沒有這般厲害了。
夫妻倆散散步談談心,氣氛倒是越發的熱烈和諧起來,這種感覺實在太好。
頭頂明月,涼風習習,兩人十指緊扣,她的一顰一笑落在他的眼裡,都像是帶了一層光一樣。
蕭燁忽然對她說“我背你吧”
“嗯怎麼忽然想起來背我”
他蹲了下來,她自動地趴到了他的背上,感受著男人寬闊的後背。
“我們成親之前見過一次麵,你還記得嗎”景王問她。
“記得,當時賜婚聖旨已經下來,是七夕節我記得,我們兄弟姐妹四人看花燈,結果我走丟了,還崴了腳,身邊隻有一個小丫鬟攙扶著,當時差點哭了。就遇到了你,你送我回了王府。”
薛妙妙點點頭,當然她直接跳過了為何她會走丟,有兩個哥哥看著,她這個小妹妹還是走丟了,自然又是因為光顧著薛蓉了。
當時二哥去幫她們姐妹倆買花燈了,人很多,他就過去擠了。
結果到了放花燈的時候,人群更多了,薛城隻顧著拉著薛蓉,薛妙妙就被人群給衝散了,隻有她身邊的丫鬟死死地抓住她,等人群散去,主仆倆已經不知道走到哪兒了,薛妙妙差點急哭了。
她那會兒身邊的丫鬟可不會武,都是弱女子,她還是穿金戴銀,一看便知是富家千金,若是遇上了什麼宵小之輩,隻怕她今晚就交代了。
幸好遇到了景王,不過他沒坐馬車,而是騎著馬,這會兒因為人群未散,讓小廝牽著。
“對,當時我們一前一後走著,我讓你上馬,你卻偏不要。你那丫鬟又沒什麼力氣,走幾步喘幾口氣。”
“我那日穿的馬麵裙很好看,可是繡鞋卻不好看,當時出來的急,沒來得及換上好看的。我若是上馬必定會露出繡鞋的花樣來,我不想讓你看到。況且我崴了腳,上馬也不方便。”
她這時候倒是坦白了,還說得理直氣壯。
蕭燁微微一愣神,他設想過無數種當時她不願意上馬的原因,萬萬沒想到真實情況竟是一雙繡鞋。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聲,的確很像他的王妃能乾出來的事兒。
腳疼沒關係,但是她不能讓景王看見她不漂亮的繡鞋,她要給他留個好印象,在他的眼中,她從頭到腳都得是美的。
“我當時就想好倔強的小姑娘。那天也跟今晚一樣,皓月當空,涼風習習,偶爾有風送來,還帶著你身上的香氣,如果我沒記錯,你那日用的應該是茉莉香。其實我當時就想彎下腰把你背起來,這樣嬌弱的小姑娘,崴了腳可不該慢慢的磨蹭回去,合該讓我背著,可惜我們還未成親,我也隻是想想,今晚就當是對那日的補償了。”
蕭燁拖住她,背起她慢慢地往前走。
他也不急著去書房了,反而走去了花園裡繞了兩圈。
花園裡是各種奇珍異草,其中有不少都是她從岑王妃那裡帶回來栽種的。
薛妙妙聽他這麼說,頓時心底又甜滋滋的,也回想起那晚的事情。
其實當時她並沒有什麼甜蜜的心思,反而很沮喪。
明明出去看花燈是她最期待的事情,畢竟一年之中她能從馬車裡出來,光明正大在街上玩耍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她很珍惜這樣的機會。
可是這樣開心的事情,她卻被丟棄了,猶如喪家之犬一樣站在街頭,委屈又害怕,想要嚎啕大哭卻又沒人理會,連她的眼淚都不值一文。
遇到景王,她是緊張過多,畢竟她覺得自己糟糕透了,人擠人,她的發髻肯定亂了,衣裳也沾了灰塵,妝容肯定花了,就連繡鞋她都穿了最不漂亮的那雙,她還崴了腳,跟在他身後,完全成了一個累贅一般的存在,倒黴透頂。
回了王府之後,全家人都很著急在找她,娘親已經是徹底慌了神,痛哭流涕,父兄在一旁安撫她。
等見到她,老夫人抱著她哭,大哥嘴裡說著關心的話,實際上更多的是在指責她為什麼不跟緊掉了隊,她依然還是百口莫辯。
所以哪一個晚上,沒有任何美好的記憶留給她,但是當蕭燁這麼提起來,細細地跟她描述那個晚上時,她卻忽然覺得當時的酸澀全都不見了,變得無比甜蜜,連記憶裡的晚風都是甜的,甚至連那雙繡鞋都變得好看起來。
“那王爺見到我,覺得我好看嗎有沒有辜負望京第一美人的美名”她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
那是他們倆第一次私底下正式見麵,之前都是遙遙看過幾眼,或者有長輩在場,實際上真正接觸真的沒有,她當時接到賜婚聖旨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發懵的,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是她。
“我當時隻瞧見你的一雙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顯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怕你哭,光顧著膽戰心驚了,哪裡知道你美不美啊”景王口是心非,有意逗她。
要是不知道她美,他為何要娶她當王妃呢
“騙人,王爺若是不知道我美,為何要送我花燈”薛妙妙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臉,明顯是對他的回答感到非常不滿意。
如果說那晚勉強讓她開心的一件事情,應該就是景王領著她走在街上的時候,忽然問她喜歡哪盞燈。
賣花燈的小攤子很多,不過這些小販很聰明,每盞花燈不是給錢就能拿走,得把裡麵的字謎猜對了,才可以取走。
花燈數不勝數,從上到下好幾層,越往上花燈的樣式越繁複豔麗,當然謎底也更難,反正她二哥當時沒猜中。
“都可以。”她其實很想要最上麵一排的花燈,畢竟那上麵的燈都非常符合她的審美,顯眼又精致,不過萬一景王不擅長猜字謎那不是讓人難堪嘛,因此她給了這個回答。
結果最後景王似乎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一般,把最上麵一排六盞花燈全部猜中了,並且都買了下來送給她。
當然路上的時候,都是他的小廝和侍衛提著,等進了王府,才讓王府的丫鬟提著。
他匆匆將手裡提著的一盞兔子燈塞到她的手裡,兩個人指尖相碰,薛妙妙一驚,差點摔了花燈,他卻按住了她的手指,幫著她將那盞燈拿穩,才縮回手告辭了。
“那是因為我當時看到那盞兔子燈,就想起你啊。紅通通的眼睛如出一轍,其實我是想笑話你是個愛哭包。不過隻拿那一盞燈,你肯定會發覺,所以我就把那一排都拿下了,果然你中計了吧,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其實我是想笑話你”
景王順著方才的話說,薛妙妙直接伸手掐他的腰,讓男人扭來扭去,才站穩了。
“買了盞燈還占我便宜,順勢摸了我的手,也就我當時年紀小,好騙,家裡也沒人給我做主,不然我非得告狀,說一說你這個登徒子”薛妙妙撇了撇嘴。
“我花錢了啊,摸一摸手怎麼了況且我們隻差拜堂了,提前摸一下找找感覺,免得洞房裡太過陌生表現不好。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我洞房那天威風凜凜吧”他義正言辭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