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趙春蘭扶著鋤頭晃了晃,突然尖嚎了一嗓子,丟下鋤頭跌跌撞撞朝家方向跑去。
“哎呦,這下可有的受咯,本來就傻,現在還加個瘸,隻怕是更難說媳婦咯。”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她家做的哪門子孽。”
社員們七嘴八舌。
宋恩禮聽了幾耳朵閒話,沒事人一樣把工分本揣口袋,抓了把瓜子坐在樹蔭底下嗑。
蕭家的挖野菜活計近來都被二丫四丫承包,蕭小栓得了空就拿上公社供銷社裡買的練習本和鉛筆到樹蔭底下蹲著學寫字,宋恩禮得空就會過去看他。
小家夥倍兒聰明,也認真,短短時間已經認識不少字,為此還得了宋恩禮一套新衣裳的獎勵。
當然了,布是她出的,手工還是得丁俊蘭自己來。
鹹菜綠的顏色,耐臟又好看,布料好而且沒有一塊布丁,蕭小栓因為太高興,穿著滿大隊的跑,結果惹得其他孩子豔羨不已。
這其中就包括周娟家的仨,當天就跑去找他娘要新衣裳。
隻可惜那天宋恩禮去給王秀英送布,王秀英無情拆穿大丫衣裳的土布根本不是她從娘家拿來的事實,周娟非但沒撈著布,還挨了婆婆一頓臭罵。
沒有布,周娟乾脆攛掇孩子,叫他們自己去管宋恩禮要。
蕭小鬆看到她正在教蕭小栓寫字,鋤頭都沒來得及放下直接跑過來,用一種近乎命令的語氣,“四嬸你給我做身新衣裳,要跟小栓一樣的色兒。”
宋恩禮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要衣裳找你娘啊,我又不會做衣裳。”
“那你把布拿來給我。”
“……我哪兒來的布?要布叫你娘上供銷社去買。”
蕭小鬆看到她手裡抓著的瓜子,丟了鋤頭伸手就去搶,“你都給小栓買,憑啥不給我買!”
宋恩禮一把將瓜子全撒了,“你去問你奶。”
彆說她心眼小,就蕭小鬆這樣的,扔了她也不給他吃!
免得再他娘的被反咬一口。
可宋恩禮走遠後再回頭看看,蕭小鬆正趴在地上撿呢,而他身邊的蕭小栓,仍舊老老實實的拿著紙筆在寫。
這天晚上宋恩禮特地沒自己做晚飯,端著一茶缸雞蛋去蕭家蹭飯順便看個趙家的熱鬨。
王秀英看她又拿東西過來不免說嘴幾句,可到底還是拗不過小媳婦的孝心。
雖然王秀英曾經放話再不拿宋恩禮的東西喂白眼狼,但其實宋恩禮每次過去都會借口蹭飯然後帶點吃的用的,隔三差五的給蕭家人打牙祭,既讓他們跟得上營養,也不至於叫王秀英麵上過不去。
時間一久,這事也就心照不宣的默許了。
隔壁趙大傻的腿是確定折了一條,從三米多高的大壩摔下去,小腿粉碎性骨折,或許擱幾十年後的醫療水平還有得治,但這個時候,也就隻能由著他又瘸又傻,而且最主要的趙家也沒錢出醫療費,工地那邊說是趙大傻思想覺悟不高去了又想逃跑才摔下來的,所以概不負責。
宋恩禮想想,還是回家又寫了份信告訴蕭和平,她總覺得趙大傻去江源頭工地這事跟蕭和平脫不了乾係,萬一趙春蘭也有這樣的想法報複他就麻煩了。
不過這回她沒再寄東西,隻把那些糧票油票啥的塞信封裡一道寄回去還他並叮囑他下回不要再寄,去國營飯店吃過一頓飯宋恩禮才想起來,雖然部隊裡吃飯不要糧票,但萬一蕭和平去外麵吃個啥,沒有糧票可不行。
而蕭和平那,也因為接連的封閉式作訓,同時收到這兩趟信件。
兩封信啊!
媳婦肯定聽到了他內心的呼喚補償他對不對?
蕭和平把解放帽往辦公桌上一蓋,被汗水浸濕的作訓服也沒來得及換,坐在椅子上認認真真逐字逐句的看了起來。
他媳婦叫他啥?
鴿子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