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脫了鞋坐在炕上,“娘你先把這些糧收起來,下雨天潮的很,長蟲了不好。”
王秀英打開那兩隻架在條凳上大布袋一看,果然是白花花的大米和特精麵粉,稀罕得不得了,不過也隻是過了個眼福就立馬給係回去,“到底是省城,還能讓你們弄到這麼些東西,花了不老少錢吧,明兒娘給你搬你們自己那院去。”
“都搬去他們那院兒了,咱吃啥啊?”周娟擠在邊上老大不高興翻了個白眼,低聲嘟囔一句。
王秀英扭頭直接吼過去,“你買的?你有能耐自己去弄點糧回來愛吃啥吃啥!剛過幾天消停日子就不安生了,老三媳婦還知道給紅旗燒熱水,你杵這兒乾啥,就不知道幫忙去燒個火?”
“燒個水哪兒用得著兩個人。”周娟習慣性接話,卻被蕭建國一把拽開,“去去去,滾去燒火去。”
周娟氣得直跺腳,一步三回頭的往灶間走,都掀起草簾子了,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生怕自己走開這空檔就錯過了啥好東西。
宋恩禮隻當自己沒看見她殷切的眼神,本來也沒給她帶東西。
“娘,糧您收起來,反正這段時間蕭大哥也不能回來,我就先在家裡住著,也免得自己再生灶。”
“那敢情好!”王秀英知道小兒媳這是怕她不收特地這麼說,不過她巴不得小兒媳住家裡,如果不是先前叫大兒媳鬨成這樣,她也舍不得這小兩口搬出去。
當下掏出鑰匙丟給蕭建業,叫他把糧弄進牆角的大木箱裡。
除了大米麵粉,宋恩禮還帶了些二十斤掛麵、活雞兩隻、雞蛋一百個以及一些臘肉臘腸和各式各樣的吃食,另外還有些中等價位的煙酒和幾塊顏色暗沉的棉布。
她把這些東西全都交給王秀英,由她來一力分配,既給自己省去不少的麻煩,也免得再一個不小心得罪人。
光是看到這麼多吃的蕭家人這肚子裡就踏實了。
莊稼把式靠天吃飯,今年又是暴雨又是大水,收成算是毀了,這幾天家家戶戶都在愁這事,就連向來樂觀的王秀英都忍不住唉聲歎氣,每次做飯都少一把糧多一瓢水。
丁俊蘭端著一搪瓷茶缸糖水從灶間出來,往炕桌上放,“來,先喝口熱的驅驅寒。”
“謝三嫂。”宋恩禮捧著暖手。
雖然是大夏天,但畢竟是北方地區,風雨一大氣溫就降得厲害,這一路過來她都隻穿了個短袖,起先是貪涼,這會兒卻已經開始淌竟生生鼻涕水。
“客氣啥。”丁俊蘭摟著蕭小栓坐在邊上,蕭小栓也安靜,雖然小孩子難免饞嘴想吃點零食,但他隻是看著桌上拿些東西並沒有開口要。
宋恩禮偷偷朝他眨眼,蕭小栓害羞的往他娘懷裡鑽。
“娘,明天您拿些煙酒吃食啥的給老舅送去吧,還有這雞,蕭大哥特地弄了兩隻,也給送一隻回去。”連喝幾口薑糖水後,她這肚子裡頓時暖烘烘起來,麵色也紅潤不少。
“誒。”王秀英歡喜的收拾東西,在一家人熱切的眼神中,她啥也沒留下一腦兒全鎖進櫃子裡。
分個屁,那都是她老兒子小兒媳的!
待周娟自己在灶間偷喝完那半碗從宋恩禮茶缸裡扣下的紅糖水抹著嘴巴出來,屋裡的八仙桌上就隻剩下宋恩禮那床鋪蓋。
因為棉絮鬆軟,蓬得老高一團。
“這是絮棉做的被子吧,真軟乎,我活這麼大歲數還沒見過這麼軟乎的被子呢,紅旗你可真有福氣。”周娟把手伸過去摸了又摸,陰陽怪氣道。
棉花供應稀缺,所以需要專門的棉花票,那屬於特需商品,一般人根本拿不上。
隻有產婦和新生兒才有,產婦每人二兩四錢皮棉,新生兒一兩絮棉,而結婚的新人憑結婚證也能領一張,新人是每人三兩皮棉,統共算起來也湊不出個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