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量了會兒,決定還是先回家把高國慶弄回來的煙酒給賣掉,反正這玩意兒不能吃又不能喝的,留著也是占地方。
鄭豔麗雖說也聽說過老窯廠這地方,可她畢竟沒膽子去,把這點煙酒往布袋子裡一揣,抱著就沿街穿巷的找買主。
其實很多小巷子裡都有奎爺手底下的人,專門負責收購偶爾也賣一些攜帶方便的東西,所以很快鄭豔麗就找到這麼一人,以二十五塊錢價格把價值五十以及外帶各種特供票的茅台和中華全都轉手,然後又花了十塊錢搗鼓到三斤糧票,帶著剩餘的十五塊錢和三斤糧票回醫院。
也不怪行情不好,這些東西不是糧不是肉,眼下能有人收就不錯了,就好像宋恩禮論斤稱古董一樣,都是賤價的不行,當然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宋恩禮最近正在狂收茅台,不管哪年的她都要,奎爺幫她做事,自然是把黑市的規矩貫徹到底,將價格往死裡壓。
要是嫌價格低啊,您甭賣就是了。
鄭豔麗哪兒知道,她們家唯一值錢的這點東西,最後也全都進了她最看不上眼的人手裡。
而這人此時正美美的拿著一碗她夢寐以求的蒸雞蛋在吃。
宋恩禮騎著自行車回蕭家,首先就把蕭和平的事跟王秀英說了一遍,王秀英到底也是個沉得住氣的婦女,或者說她這麼多年在對老兒子的擔驚受怕中熬過來,早就已經習慣了。
當兵的人,身上哪能一點血不流。
而且她看小兒媳這穩當當的樣子就知道老兒子問題不大,所以非但沒有著急去縣醫院,反而叫宋恩禮先歇著,自己跑去蒸了碗雞蛋給她當點心吃。
“我就知道你倆有事兒瞞著我,老四還非讓賀書記跟我說你在省城,這下好了,穿幫了吧。”宋恩禮吃蒸雞蛋的空檔,王秀英給她把毛巾牙刷啥的裝藤籃裡,又放了三十個雞蛋和一罐頭瓶白糖。
到底是當娘的心,生怕虧到自己老兒子,把灶間梁上懸著的醬油肉也取了兩刀給裝進去。
得虧家裡這幾個孩子兒媳都趁著雨天沒事乾去後山挖新抽頭的野菜去了,否則隻怕有人又要念叨個不停。
“這不是怕您擔心嘛。”醬油肉本來就沒啥營養,那是為了保存才出的下招,平時打個牙祭還成,哪能讓病人吃這個,宋恩禮趕緊製止她,“這肉你們留著自己吃吧,我們那小院裡不是還有兩隻雞嘛,待會兒我去抓一隻回來,娘您給燉鍋雞湯,我給蕭大哥捎去。”
宋恩禮院裡那兩隻雞是她前陣子去縣上給“弄”回來的,這段時間她也不在一直都是王秀英在喂著,每天倆雞蛋,有時候甚至能撿三、四個雞蛋,比他們自己這邊院裡的雞可能乾多了。
王秀英才舍不得把這麼能乾的雞殺了,對她反手指指後院,“你聽,你爹正殺著呢。”
“爹對蕭大哥可真好。”
“哪兒能啊,他這是自己也想吃點雞頭雞屁股啥的下酒嘞。”
王秀英七收拾八收拾,最後乾脆把藤籃裡的東西全都裝荊條框,塞了滿當當一框。
“夠了夠了,娘,我們就住幾天,等蕭大哥情況穩定點咱就把他接回家,不用帶這麼多東西。”宋恩禮回屋把那床新鋪蓋抱過來。
相較於其他,這東西的來曆才是頭等大事,為了不讓蕭和平起疑,她便對王秀英說“實話”,說這是她瞞著蕭和平從黑市上弄回來的,要是蕭和平知道肯定不高興,讓王秀英到時候幫她打個馬虎眼。
王秀英最怕他們小兩口鬨彆扭,而且她覺得宋恩禮這麼做沒錯,雖然有點危險,所以滿口答應,並臨時用幾塊自織的靛藍老土布拚了個新床單被套給她換上,免得讓他們家賊精的老四看出破綻。
比起蕭和平,宋恩禮還是更放心王秀英一點,蕭和平畢竟身份在這裡,有些事不能跟他說,但是可以跟王秀英說,很多事王秀英不懂,但是她特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