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娘們兒你說啥!”對方大隊的人聽到這話,舉起鋤頭就要劈過來。
“咋!還想殺人滅口啊!”宋恩禮睨著對方,硬生生把人氣勢壓下去。
“今兒這錢這糧要是不賠,我就上縣公安局去告你們去!告你們大隊包庇反革命壞分子,包庇社員欺壓咱老貧農!”她把字據拍桌上,愣是讓在場的人都顫了三顫。
“對,上縣公安局告你們去!今兒來的全是幫凶!拿著大鋤頭這是要挖咱革命事業的牆角嘞!”張老棍帶著民兵進來,適時補充了一句,嚇得那些人趕緊把手裡的鋤頭全丟了。
“我說寶生啊,你看咱這都是革命同誌,何必鬨成這樣,有事好商量嘛。”對方大隊大隊長一看這情況,馬上軟和了語氣。
前幾年林家訛蕭家這事王寶生一直梗著,好不容易逮到這麼個收拾的機會,能放過就怪了!
“這事兒放不放的,也不是我區區一個大隊長能說了算,那老林家的人可是在我們大隊宣傳封建迷信牛鬼蛇神,我們大隊這麼些人全聽見了,要是放了他,那我豈不是成了同黨?”
一句話,把對方大隊長噎得沒話說。
他要是再跟著起哄,那他也成同黨了。
甭管老林家是不是被冤枉的,他都不敢拿自己去開玩笑。
說個不好聽的,社員們都跟瘋狗似的逮誰咬誰,根本不講啥是非公道,隻要大夥兒都說你錯,那你就是一定是罪人。
誰還能嫌批鬥的人多不成?
人多才熱鬨。
可是畢竟是他們大隊裡出來的人,要是弄不回去,他這大隊長的威望怕是也要掃地了。
對方犯了難。
“不過我覺得你們可以帶回去自行處理,畢竟這是你們大隊的人。”王寶生抱著茶缸呼呼吹著熱氣,裡頭的茶葉是小外甥媳婦前幾天剛給的,最嫩的尖兒,香得不得了,每天一小撮從早衝到晚,最後的茶葉沫子他都恨不得吃下去。
一聽有戲,對方馬上道:“這敢情好,我保證拉回去好好批鬥,堅決不包庇任何壞分子!”
王寶生便笑著把字據推到他麵前。
要人可以。
先掏錢。
林家雖然訛了蕭家不少錢糧,可林家能造,扭臉就拿這錢給倆兒子打了全套家具,再加上後來大饑荒又去黑市買了糧,哪兒還有餘錢還回來,這兩年還到欠大隊裡不少,這事兒大隊長門清。
不掏錢,對方肯定不能放人,掏錢吧,四百塊還加這麼多糧可不開玩笑。
“寶生啊,能不能少點?你也知道我們大隊不寬裕。”
“誰都不寬裕,一樣。
磨磨唧唧半天,對方才咬牙同意,“那行吧,我明兒讓人把錢和糧給你送來。”
“大隊長,憑啥讓咱大隊出錢?那老林家自己不地道,咱要是出錢咱不是也成了壞分子了嘛!”談到錢,社員們的團結友愛就消失了。
“就是,他老林家訛了蕭家這麼多錢,叫他們家自己出去!”
四百塊啊!
一戶人家一年到頭也才掙百來塊,這起碼得有三戶人家不吃不喝的錢,還加上幾百糧!
“反正啥時候收錢啥時候放人。”宋恩禮從兜裡抓了把瓜子來剝,“你們也可以不要人,那就留我們大隊裡,回頭我們拉出去到處批鬥一定會把你們大隊的光榮事跡到處宣傳宣傳,順便讓大夥兒評評理,你們大隊為了這麼一家壞分子打上門來到底對不對!”
“你!”對方氣噎。
無奈之下也隻能打發人回大隊叫會記把錢糧押送過來,順便把這筆賬全都記到林家頭上。
錢賬可以慢慢掙工分還,隻是社員們的怒火那可就隻有流血來賠償了。
林家人回去後的日子,宋恩禮基本能夠猜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