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街上越來越熱鬨,很多商店門口都貼出免票證限購的福利,特彆是副食品商店,物資少人多,前一天晚上就得去排隊,就這還不一定能買上。
軍屬樓裡也消停許多,為了過個好年每個人都忙著去搶購其他事暫時拋一邊。
陳大梅她們知道宋恩禮年底要回老家辦酒,早早跑來通知,“咱部隊那副食品商店明早開始供應雞肉大米,憑單位介紹信還能免票多打一兩油,早點去興許還能買上點。”
“供銷社今天火柴免票,憑工作證不要糧票能買二兩餅乾。”
“還有火車站那邊的副食品商店,今天大瓣蒜也不要票……”
幾個人七嘴八舌,宋恩禮昨晚上嘔了一夜沒睡好,暈暈乎乎的啥也沒記住,王秀英那兒已經又是籃子又是飯盒布袋的從廚房衝出來,“那可得早點去。”
作為這幾天奮戰在搶購一線的資深人士,王秀英對各個站點比宋恩禮還熟悉,跟陳大梅她們更是混得黏熟。
“娘,歇歇吧您,要不今天我去,不然讓小孫去?”宋恩禮倒不在乎能不能買上啥,可王秀英總想多準備點東西好讓她跟蕭和平的結婚酒席能更豐盛一些,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休息過。
“那哪兒成,你好好在家睡會兒,娘給你包了餃子一會兒餓了就自己下點吃,娘中午要是沒回來你就讓老四給你上外頭飯店了買著吃。”王秀英邊說邊裹上圍巾棉帽,風風火火跟上大部隊。
其實前幾次宋恩禮弄回老家的東西她一點兒也沒動,半扇豬和那些個精細糧全都鎖在地窖裡,前陣子又剛分的糧,結個婚綽綽有餘,畢竟大部分人家連酒席都沒有,客氣的豬皮豬頭肉再弄倆蔬菜一炒已經羨煞旁人。
可王秀英總覺得不夠。
小兒媳跟她老兒子已經是下嫁,咋能在這方麵再委屈她?
雖然比不上她給老兒子過生日那回豐盛,但她也希望能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儘可能的做到最好。
王秀英一走,宋恩禮就閒了,歪在沙發上掏了本來看,突然想起前幾天去肉聯廠拿回來的信還在軍大衣兜裡沒拆,把阿嗚放出空間讓它去幫自己叼來。
信是兩個星期前從魯省寄出來的,寄件人上的確寫的是羅立秋的名字,宋恩禮推測時間大概也就是羅立秋到家後沒多久。
省城被解救回來的這幫姑娘全都遭了老罪,有些被賣到男方家沒多久就懷上了,現在是流產的流產半賣半送結婚的結婚,沒嫁出去的也被娘家嫌丟人而送去鄉下,前陣子還聽說甚至有人因為半吊子的流產手術而送了命。
雖然那仨人販子後來被判處死刑,但她覺得應該先閹掉,讓他們也深刻深刻,下輩子都不敢再作奸犯科!
宋恩禮眯了眯眸,視線落在信紙上。
羅立秋倒是個豁達的,沒咋提家裡的為難,隻告訴宋恩禮自己要去江源頭大壩的工地加入鐵姑娘隊,不但能吃上飽飯每個月還能有五塊錢拿,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江源頭那好不容易修起來的大壩讓洪水給衝了後沒多久又開始重修,這個事情宋恩禮倒知道,可好端端的去當鐵姑娘,這不就等於在自己腦門上刻了“出家”倆字兒嗎?
國家動員婦女走出家門,參與農業合作化運動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那些個乾活不怕苦不怕累的未婚女青年組建成鐵姑娘隊,跟男人一樣乾粗活,有時候去到條件艱苦的地方一呆就是好幾年,這邊完工了立馬換下一個地方,在隊伍中又極容易被洗腦,比如為了榮譽為了建設要犧牲自我等等,基本上待個一段時間對婚姻就沒念想了。
至於為啥會大老遠的來燕北而不留在魯省,羅立秋在信裡也寫得十分清楚,她說是燕北的解放軍帶人去救的她們,她得回這個地方來報答做貢獻。
宋恩禮覺得她這趟回家肯定受刺激大發了。
她把信疊吧疊吧,一直趴在沙發邊上當腳墊的阿嗚突然爬起來,警惕的對著大門,緊接著就傳來鑰匙進孔的聲音,宋恩禮趕緊把阿嗚丟回空間。
王秀英一角棉衣先進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