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其實這件事說來都怪我。”宋爺爺一手抱著娃,一手錘自己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是我沒攔住老夥計,聽說有人前陣子在墳溝溝套到一隻野兔子,他就嚷嚷著想吃烤野兔子,我倆把後山翻遍了都沒找見,隻能陪著他上墳溝溝去了。”
“你……我……”蕭鐵柱捂著那隻被王秀英擰紅的耳朵,指指宋爺爺又指指自己,最後長歎一口氣。
咋就會有這麼胡說八道的人嘞!
明明就是親家爺爺他自己聽人說墳溝溝能套到野兔子非說要給他烤野兔子吃,半夜就帶上家夥什把他拽墳溝溝去了,咋又成了他說的了?
“彆人不了解您我還不了解您?您的話不能正著聽隻能反著聽,這事又是您慫恿的吧?啥野兔子,您真以為那些人從墳溝溝裡弄出來的肉是野兔子肉?您也彆怪我沒提醒您,下次再敢做這些不靠譜的事,我立馬送您回家。”宋恩禮都替蕭鐵柱冤得慌,人太老實嘴巴又不利索,回回替他爺爺背鍋,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況且墳溝溝多危險,那些人深更半夜拿著刀上那地方找肉,真如果讓爺爺他們撞個正著,他們還不得弄點新鮮肉?
光是想想宋恩禮就覺得後怕。
蕭鐵柱總算順暢了。
還是他這小兒媳婦聰明,不像他媳婦,不分青紅皂白就知道擰他耳朵,冤死幾個人。
“娘,現在這娃咋辦?”宋恩禮讓宋爺爺抱著已經凍青了的女娃坐到灶台後去暖和著。
陳招娣也忒不是個東西,自己的親生骨肉拿去扔了不說,到了連件裹體的衣裳都沒給留,宋恩禮一探她額頭,燒得滾燙。
如果王秀英前兩次沒有拒絕,她一定會要求把娃留下來,可王秀英態度十分堅決,她又是大家長,所以這回宋恩禮乾脆就沒提。
誰知王秀英歎了口氣後卻是主動道:“再抱去於老頭那給瞧瞧吧,回頭我找趙家立個字據,這娃咱接回來自己養。”
她是不想要這個娃,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陳招娣這人一根筋,如果送回趙家,難保不會發生第二次第三次。
“得先把陳招娣扔娃的事告訴老舅,讓大隊裡知道,免得她再訛上咱家。”周娟剛進灶間就聽見這事,又憤憤啐了口,“比他娘的牲口還不如!”
“誰說不是。”
王秀英把掉地上的煎雞蛋撿起來,非說洗了還能吃,宋恩禮實在拗不過她,隻得由著她,沒一會兒王秀英和周娟去趙家說事情,她又趕緊重新煎了十來個換上。
有周娟這張大嘴巴在,不到半個鐘頭整個大隊都知道陳招娣把娃扔去墳溝溝的事,雖說吃不飽飯的年頭這樣做的人家不少,但彆人至少沒被人發現過,若是有誰問起大不了就是娃送人了,像陳招娣這種被人撞個正著的還真是聞所未聞,一時間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
不見得社員們就有多善良,但在彆人展示善良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是不願意被落下的。
在社員和大隊乾部的集體呼籲下,陳招娣和趙家一分好處沒撈著就把娃給了蕭家,並且立下字據,這娃從今往後好賴都跟陳招娣無關。
直到這時候,陳招娣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跟蕭家是徹底沒關係了,她跪在王秀英跟前,苦苦哀求,可王秀英對她這套早就已經產生免疫,拿了字據拔腿就走,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依著蕭家的起名規律,這娃被喚蕭六丫。
五丫六丫年紀都還小,需要人照顧,特彆是六丫,早產不說兩回差點凍死,不花點心思還真有可能養不回來,宋恩禮乾脆提議,“要不娘以後就留在家裡吧,也能看顧個娃啥的,娘年紀也大了,該跟家享享清福了。”
要是擱以前,周娟肯定不同意,就算沒人搭理她她也得嘟囔幾句,家裡少個勞動力就多張吃白飯的嘴,饑荒說是過去了,可也沒看誰家的日子好過到哪兒去,不過現在家裡有了各大能耐的四弟媳婦,她是一點兒也不擔心,橫豎也不是讓她出錢出糧,有個人在家幫著乾家務啥的,她們還能省點事兒呢。
這事這麼就算是定下來了。
宋恩禮擔心蕭和平在山上的情況,早飯後借口自己回屋睡回籠覺偷著上了趟白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