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護士同誌,能不能麻煩你給幫忙換個小點兒的產房,那裡麵就她一個人實在冷清。”嚴朝宗攥著交過醫療費後僅剩下的五塊三毛錢,把剛才好心提醒他的小護士叫到樓梯拐角。
賄賂與求人,他都是第一次做,可是為了產房裡的小姑娘他願意這麼做。
白拿一塊錢,啥都好說,小護士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兒包我身上。”
“能不能再讓我打個電話?”嚴朝宗又遞過去三毛錢,“我家離這兒有點遠來來回回我怕來不及,如果能在電話裡通知他們這樣也能省一趟路。”
怪不得人人都說肉聯廠富裕,在裡麵上班的人也富裕。
小護士美滋滋又接過去三毛錢,“除了院長辦公室就我們護士站有一台電話,我現在就領你去。”
“哎,謝謝。”
護士站在一樓這頭,產房在那頭,穿過一條寂靜的長長走廊就到。
嚴朝宗握著聽筒,想著通知孟七腦子裡卻不知怎的冒出紅旗公社的電話,搖號碼的手指頓了頓,還是選擇了後者。
說來也是運氣,要是再晚幾天這三更半夜往公社辦公室掛電話肯定沒人接,都下班了誰還呆在辦公室裡等電話,巧的是張老棍這新房子因為秋收的原因斷斷續續一直沒起好,他還得在辦公室裡再多住一段時間。
電話鈴聲才響,他已經夠過手去拿起來,不等他說話,那頭怪異低沉的男聲直接道:“讓蕭和平來接電話,急事。”
要是彆人,張老棍真沒這麼好氣性大晚上的跑去通知,不過聽說找蕭和平的,哪怕隻是嘮嗑他也殷勤的騎上自行車直奔蕭家。
蕭和平在家左等右等沒等回媳婦,早已經按捺不住想連夜去省城打探情況,突然聽說有人打電話找他,下意識覺得可能跟他媳婦有關,搶過張老棍的自行車風馳電掣往公社辦公室蹬去。
嚴朝宗啥也沒解釋,先報了遍地址,然後把護士讓他準備的東西逐一報給他,“你那這個點現在應該沒車了,我會讓孟七派人去接你,一定要抓緊時間,小禮隨時都會生。”
其實大可以不用這麼麻煩,由他陪著宋恩禮生完娃再把母子倆平安送回去就成,還能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不知道為啥,隻要一想到蕭和平對這個孩子的期盼,想到產房裡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他又覺得這通電話非打不可。
大概沒有一個父親不希望能陪在生產的妻子身邊成為第一個見到孩子的人吧。
“讓孟七的人在老山口等我就成。”蕭和平不敢耽誤時間,掛了電話後二話不說趕回家。
從宋恩禮懷孕那天起,他已經不知道在內心演練過多少遍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寶貝兒子的小被子小衣裳奶粉奶瓶尿布,這些東西提前一兩個月就已經被打包好放在衣櫃最顯眼的位置。
蕭和平拎上包袱又給宋恩禮拿了一件厚實的軍大衣,毛線帽毛線圍巾紅糖熱水瓶一樣都不少,還有宋恩禮之前弄來的那台照相機。
“老四啊,大晚上的乾啥啊你,紅旗呢?張老棍剛找你乾啥?”他在屋裡翻得乒乓作響,被張老棍拍門聲吵醒後一直在自個兒屋裡等他回來的王秀英納悶進門,她一直以為宋恩禮就在屋裡,看到蕭和平堆在桌上的東西,激動的“啊”了一聲,也趕緊幫著收拾起來。
“如果有人問起來,您就說我送紅旗去縣醫院了,特彆是羅家那兩口子千萬彆有啥話頭落他們嘴裡,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出發前,蕭和平叮囑道。
剛才張老棍來的時候羅家兩口子還特地起來看過,王秀英往二房緊閉的門上掃了眼,警惕的點點頭,“哎,娘心裡有數。”
她琢磨著小兒媳怕是回娘家生去了,緊張的跟出去,“不用娘跟著嗎?紅旗可是第一胎……”
“您放心,我們倆會儘快回來。”蕭和平回頭拍拍她的手,算是寬慰。
紅旗生第一胎,他這兒也是第一次當父親,兩人都是新手,一點經驗沒有,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能把娘帶上,可是現下條件不允許,公社裡沒有車,馬車又太慢,他自己得騎馬去跟老山口跟孟七的人彙合,多帶一個人速度會拖慢,時間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