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水憐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水泥地上。
他懵懂的意識緩緩歸位,然後他感覺到了深深的困惑:“……?”
他是誰,他在哪?
不工整的地麵和粗糲的砂石硌著背,他下意識的就想從地上爬起來,手剛支著地麵,剛直起身,就見麵前一道寒光閃過。
利刃就這麼直直朝著他的要害處襲來。
這一切都發生得如此突然,輿水憐原本空空蕩蕩的大腦霎時間警鈴大作,他下意識的閃身避開了這朝著他脖頸襲來的利刃。
就在他側身躲過的同時,從遠處來的子彈精準的穿過襲擊他的持刀者的頭顱,不偏不倚的從襲擊者的肩頭穿過。
……是救兵?
還是敵人?
輿水憐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聰明的後跳拉開距離,將襲擊者完美的暴露在狙擊鏡的範圍之中。
“砰——”
“砰砰——”
襲擊者又連中幾槍,在他的連連慘叫中,噴出的血霧染了輿水憐一身,他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遵循身體的反應,第一時間扣上兜帽就往外跑。
門口幾個剛剛趕過來的壯漢見他逃跑,忙吆喝著後麵的同夥:“他跑了!快追!”“他在這裡!”
輿水憐扭頭就跑。
半條街距離的位置,一輛黑色雪佛蘭疾馳而來,就在輿水憐以為是追兵時,後車窗的鳳眼青年朝他喊道:“上車——”
潛意識告訴他這是來救援的隊友。
熏風割過臉頰,輿水憐以最快的速度鑽入街邊駛來的那輛車內。
車門扣上的瞬間,黑色長發的那位駕駛者熟練加速,同時副駕上戴著棒球帽的金發青年持槍朝窗外射擊進行威嚇,甩開了背後追趕而來的那群鬣狗。
槍林彈雨逐漸遠去。
招呼他上車的那位鳳眼青年這才問道:“——你沒事吧,泰斯卡?”
泰斯卡,也就是輿水憐,緩緩點了點頭。
他感覺頭昏昏沉沉的,像有泥水在裡麵翻滾攪動,但還是撐著讓自己辨認環境和周圍的人。
車上一共有三個人……他的意識裡告訴他這些是他的“同伴”,目前是可以信任的人。三人看起來都是二十來歲年紀,和他一起坐在後排的那位,也就是招呼他上車的青年有一雙叫人印象深刻的上挑鳳眼。
副駕駛座位上的青年有著深色的皮膚,和一頭反差極大的金色頭發,他側頭看向後方,評價著現在的局勢:“看來成功甩掉他們了。”
駕駛座位上亞洲人麵孔的長發男性,沒什麼感情的說:“這些隻是不成氣候的殘黨,在頭領死亡後很快就會自己散去。”
波本、萊伊……
還有身旁的是蘇格蘭。
這些人是來營救他的……
輿水憐腦中自動浮出了這三個人的身份,接著,就是關於他自己的身份和來曆。
泰斯卡——這是他現在的身份,或者說代號。
他身處一個內部結構盤根錯節的大型跨國組織,在執行任務期間由於同組搭檔的疏忽,他們的行蹤暴露,反而被目標任務派來的打手追殺,他倒黴的搭檔們死於大火,而他本人則是熬過了長達十個小時精神緊張的追殺,終於等來了營救。
輿水憐很清楚,他真正的身份並不是什麼狙擊手和組織成員。
他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炮灰NPC,日複一日機械的執行著這個世界裡必要的死亡。
——所謂必要的死亡,就是構成這個世界故事裡的一個個重要環節,劇情的組成部分。
在這個名為《名偵探柯南》的漫畫世界裡,除開事件所需要的死亡之外,世界運轉本身就需要許多日常的死亡。
他聽著、看著、知道著自己將怎麼一次次的被各種死法收割生命,然後像永不停歇的齒輪一樣被投入下一個環節,成為整個世界轉動過程中微不起眼的那個部分。
而這種規律,就在剛才被打破了。
這次他應該會被敵人劃開喉嚨,迎接屬於自己的第444次死亡結局。現在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他產生了自己的意識,然後……本能讓他躲過了死亡結局。
——一切全都亂套了。
“係統,你在嗎?”他嘗試著在心裡呼喚自己的老監工,“發生什麼了?”
電流音轉瞬即逝,機械音響起:“……完蛋,出bug了。”
“bug——?”
世界,這個淩駕於所有人以意識之上的超大運轉機器居然出現了bug?
這個總在給他布置工作的係統,將現狀告訴了他:“……你隻是個炮灰角色,卻忽然擁有了自己的意識……照理說,隻有配角級彆的角色才能自我行動。我不清楚為什麼會產生這種bug。”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輿水憐很是誠懇地問。
和猶如初生的他不同,係統是個極為老練的監工。
它態度輕鬆的建議道:“既然你已經產生了自我意識,要不,嘗試著成為真正的配角?當然,你要是覺得很麻煩的話……那就等待世界的意識發現你之後,重新修複你,將你恢複成炮灰NPC就好啦。”
不負責任的係統說道:“總之你自己看著辦吧。”
輿水憐沒有回答他的話。
在擁有了身體的控製權後,他發現自己清晰的記得所有的死亡結局,就像一場漫長的清醒夢。
這四百多次死亡所累積的疼痛記憶朝著他的心口鑿來,鑿成一個巨大的空洞。
……他甚至想不出來曾經的自己是怎麼能忍受這種苦楚的。
嗯……反正,他以後是不想再體驗那種疼痛了。
他一點也不想死,沒有人會喜歡死。
輿水憐:“係統,要怎麼樣才能晉升為配角呢?”
係統:“我想想……要得到更多人的承認,然後被人喜愛吧,不管怎麼說,配角可是得到過世界意誌的認可的。”
“更多人的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