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漂亮的手指偶爾會抬起來,輕輕敲著自己的臉頰。
“貝爾摩德。”輿水憐看向她的盤子,“……不吃了嗎?”
裡麵還剩下不少食物。
貝爾摩德輕輕敲打臉頰的那根手指停住了。
“我不餓。”她說話時總帶著一股慵懶,“這些就足夠了哦。”
輿水憐:“……”真的嗎?
她分明沒吃兩口吧?
貝爾摩德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她摸了摸口袋裡的打火機,一手撐在桌子上,本打算離開這裡出去抽根煙,沒想到迎麵收到了泰斯卡的目光。
他那雙不摻雜質的水色雙眸中,正好將貝爾摩德的身影整個印入其中。
就像是在問為什麼還剩這麼多食物就不吃了……?
……為什麼要離開?
幾秒後,貝爾摩德繃緊的手臂重新舒展,搭在桌上,然後她再次拿起了餐具。
沒人知道貝爾摩德怎麼忽然改變了主意,她大部分時候我行我素。
貝爾摩德又慢吞吞地、很是象征性地吃了幾口。
房間裡一時間靜得隻有二人的咀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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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他還有其他工作要安排,泰斯卡,我帶你去見雪莉酒。”
伏特加打量著泰斯卡,他是和貝爾摩德一起來的。
不過貝爾摩德在樓下就把泰斯卡“轉移”到了伏特加這裡,然後她就離開了,完全沒有要一起來的打算。
伏特加:“我們邊走邊說吧,泰斯卡。”
“好。”
“……港口Mafia前段時間繳獲了一品來路不明的藥物,根據線人傳來的消息,港口Mafia那邊稱這群藥物對他們的組織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響。”
去往實驗室的路上,伏特加儘職儘責的傳達著任務的相關信息。
這是他第一次見泰斯卡,來之前他還擔心過泰斯卡會不會是比較不聽人話的那種類型,他都已經做好和對方溝通困難的準備了,沒想到卻是個還挺好說話的人。
傳聞果然隻是傳聞。
輿水憐:“……不太好的影響是指?”
伏特加:“你聽說過’異能力者‘嗎?”
輿水憐坦率地搖頭。
“……沒聽過也正常,畢竟是離普通人比較遠的。”
說完,伏特加自己在心中吐槽起來,他們這樣也能算是“普通人”嗎?
他繼續解釋道:“那些有著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是極其罕見的一類人。”
再多的解釋他就不說了,來之前大哥就交代過,和泰斯卡說話越簡潔越好,不重要的信息可以不說。
伏特加:“……港口Mafia繳獲的那批神奇的藥物,據說能對異能力者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響,但影響的方向並不確定。而那批藥物,據說是根據組織內部泄露出去的半成品……”
也正是因為這個事,Gin也陷入了一種讓周圍所有人都膽戰心驚的氣壓。
比平時還要恐怖。
“港口Mafia那邊卻隱隱表現出了想要追查這件事的態度,並且打算借此為由和組織進行談判……總的來說,就是想借題發揮,撈點好處。”
“並且他們還精準的提到了希望和雪莉這樣的人才進行技術交流。”
伏特加自己都覺得真扯。
“技術交流……?”
說完,他見輿水憐目光炙熱的看著他,臉上寫滿了“所以這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的疑問。
伏特加:哦……這孩子根本聽不懂言外之意。
不過沒關係,他也跟著大哥學到了不少,用來和泰斯卡解釋已經夠了。
伏特加:“他們拋出‘雪莉’這個名字,就是為了向組織證明他們已經掌握了我們的一些關鍵情報。雪莉自小在組織長大,所有履曆都有組織插手,港口Mafia能精準的拋出她的資料,這是對組織的一種示威。”
“泰斯卡,你的任務就是寸步不離的保護雪莉。”
他們走上了電梯,伏特加按好樓層。
見泰斯卡一言不發,伏特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進去了。
……他不會沒聽懂吧?可是自己都講得夠清楚了!
輿水憐隻是不知道該給出什麼反應,他一路都在低頭思考。
異能力者嗎……?那中原中也是異能力者麼?
那輿水憐在麵對他時感受到的那種奇怪的強悍就有解釋了。
如果組織開發出來的藥物的副產物能夠影響到中原中也那樣強大的能力者,難怪港口Mafia會有所動搖,他們應該也想弄清楚那種藥物的本質吧?
戰局之中一瞬間的差錯都能改變整個戰況,港口Mafia的首領不可能不知道,而他麾下的戰鬥力們一旦發揮不出預期之中的戰力,他應該會很頭疼吧?
貝爾摩德今天提到“雪莉”的名字時,明顯表現出了一絲……不太友善的情緒。
所以這位名為“雪莉”的天才研究員……她所研究的到底是什麼藥物?
泰斯卡知道組織一直都在進行重要的研究,但他這個階層的成員是無權得知內情的。
……他還要更努力,才能攀登到更高的位置,否則他根本無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電梯門打開,整個忙碌得不可開交的研究區就呈現在了輿水憐麵前。
琴酒一身黑衣,佇立在房間的正中央。他隻需要站在那裡,就是最深刻的標誌性景色,路過他身旁時那些研究員小心翼翼,不由自主地會屏住呼吸,就像是求生本能驅使著他們必須在大型肉食動物麵前完成一場驚心動魄的躲避。
伏特加壓了壓帽子,故作沉穩道:“大哥,我把泰斯卡帶來了。”
“泰斯卡。”
琴酒沒什麼感情的掃了他一眼,“——過來見見你的同伴。”
輿水憐眼皮微動,他順著琴酒的話往旁邊看去,就看見一個坐在桌子上,被兜帽蓋住半張臉的年輕人——但即便如此,他也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因為他見過好多次對方的側麵了。
——毫無疑問,是蘇格蘭。
重逢所帶來的情感猶如沐浴露擠出來的泡泡,輕飄飄地從心間升了上來。
這種柔軟又發澀的情感打得他措手不及,還沒等他細想這種感情又是什麼意思時,恍惚間輿水憐才想起他們隻是分開了兩天,而並不是兩年。
……我好像又變得很奇怪了,他想。
蘇格蘭察覺到他視線的第一秒也輕輕回望了過來,視線卻被帽子、被忽然插入的行人隔絕得嚴嚴實實。
他無論如何都沒法看清對麵的泰斯卡。
同時,琴酒的腳步聲在輿水憐耳中格外清晰。
“——我聽說你們配合得不錯,是嗎?”他聲音不急不緩,咬字有力。
原本打算站起身的蘇格蘭停止了動作,他從琴酒的話裡嗅到了些不安定的成分。
而輿水憐閃過的是庫拉索最後朝他投來的審視的一瞥,來自本能的提醒,讓他本來想說的話在這一刻全都吞了下去。
輿水憐對上琴酒的目光,他眸中的神光猶如一團跳動的冷火。
這團寂靜燃燒的火,隨時準備著將說謊者燃燒殆儘。
輿水憐嘴唇翕動,“……我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任務。”
他完美的控製著自己的表情,露出那麼極微小的一絲抵觸來。
說完,他忽然發現——
自己好像越來越擅長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