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這家夥在一起?”基安蒂看向後方走來的波本。
她的天性雷達,讓她對波本這類人有著生理性的排斥,對,不是討厭,而是排斥,屬於看到就想和對方從同一個空間裡分開的那種。
但是,基安蒂覺得自己就這麼離開會顯得很遜,於是沒話找話起來,延長了這段溝通。
基安蒂:“是上麵指定的工作?”
波本從善如流,“朗姆直接下達的工作。”
基安蒂和科恩雖然也擁有代號,但他們的定位就決定了他們的工作內容,在工作抉擇上他們擁有一定的自由度,隻要是組織內發布的任務,滿足條件都能去做。
但想要能走到更高層人員視線裡,至少也得是某一方麵的專家才行,這類人通常都會被直接指派工作,給人以一種“精銳”的印象。
對崇尚暴力美學的某些成員,雖然他們嘴上不說,但其實對靠著非戰鬥能力上位的成員其實是有些不滿的。
監視?偽裝然後混進去收集情報?這種事情不是隻要是個人就能做嗎?
為什麼我要辛辛苦苦的去殺人,這些家夥隻用動動嘴皮子就能晉升?
……多少是點這種風格怨言在裡麵。
雖然情報收集所需要的綜合能力也相當複雜,不僅要有出類拔萃的察言觀色能力,還要頭腦極其靈活,在絕不踩入雷池的前提下一點點的試探,將有用的情報勾出來。
但對於某些職場之路並不順暢的人來說,不這麼貶低同僚就沒法給自己找理由了。
基安蒂倒是沒有沒品到這個份上,但她確實和波本不太對盤。
“……嘖。”基安蒂嘁了一聲,她目光不善地看著波本,“……朗姆還真是信任你。”
波本對基安蒂話裡帶刺的語氣毫不理睬,隨口道:“是嗎?”
這種程度的冷嘲熱諷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波本的經驗是讓這些人自己去煩惱。
順著說下去隻會讓他們更來勁。
基安蒂見他雲淡風輕地態度,隻覺得波本這人在“從容的激怒他人”這件事上有絕佳的天賦。
他鎮定地站在那裡,三言兩語就能營造出叫人不悅的氣氛。
她懶得再說了,最後對泰斯卡說道:“呐——你要是哪天覺得這家夥煩了,彆留情,對著他腦袋直接‘崩——’一下就好了。”
她做了個對著太陽穴射擊的動作。
波本遊刃有餘地說道:“你這是在挑唆成員內鬥嗎?”
基安蒂被波本這銅牆鐵壁一樣的說話方式給徹底弄啞火,滿臉不爽地走了。
走之前還放狠話:“你這家夥,彆讓我有機會抓到你的錯處,到時候我一定親手了結了你——!拜拜,泰斯卡!”
最後還沒忘和自己說再見啊……輿水憐站在旁邊,心想。
倒是波本今天的表現,讓輿水憐對他有了些新的認知。
(以前和波本相處的時候,他所展現出的攻擊性沒這麼強,可能是因為隊友是蘇格蘭和萊伊還有自己吧……蘇格蘭是他的朋友,而萊伊性格又比較沉穩,自己更是不怎麼說話……)
所以,像剛才和基安蒂對話時那樣,幾乎全方位將自己“武裝”起來的波本,對輿水憐來說很很罕見。
其實輿水憐在修養期間,閒著無聊又看過論壇裡的一些漫畫分享,對“降穀零”的過去也有了一點了解。
他也是重要的主線角色之一,也正是這點,讓輿水憐後來有些安心了——降穀零的身份對主線劇情意義重大,所以,隻要官方漫畫裡降穀零的臥底身份還沒暴露,在其他係列裡,無論怎麼改變劇情,這個死線劇情都是不會被撼動的。
但輿水憐也知道了降穀零脫掉了波本這層外殼時的樣子——和真正的“降穀零”的區彆不算小,就像是將他性格中原本較為強烈的部分又拉出來進行了二次放大。
如果原本是刺蝟,那現在就是豪豬了。
輿水憐想象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要保持這樣的狀態好幾年……
……感覺會很有壓力,也會很累。
輿水憐看向波本,“一直都是這樣嗎?”
要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嗎……?
降穀零還以為泰斯卡問的是“平時也一直有人像基安蒂這樣挑釁你嗎”,他“嗯”了一聲,沒有多做解釋。
輿水憐隻覺得對方的意誌力非常強大。
輿水憐:“……辛苦了。”
降穀零:“已經習慣了。”
在組織裡,這種程度的語言刺激不過是開胃前菜罷了。
“走吧。”降穀零邁開步子在前麵領路,這段跨頻聊天就此結束。
他說:“我們先去安全屋彙合,這次還有其他人在等我們。”
=
到了安全屋後,輿水憐沒想到在這裡等他們的人居然是貝爾摩德。
他們進門時,貝爾摩德正坐在沙發上獨自一人抽煙。
貝爾摩德身穿一身薄荷綠的修身西裝,脖子上還垂著一條散開的絲巾,看上麵的圖案,應該是某個奢侈品品牌的。
她轉過頭來,習慣性地揚起下巴,用她最慣用的那個角度看人。
“——下午好,兩位。”
感受到了貝爾摩德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輿水憐也微微頷首,“……下午好。”
和上次見麵相比,貝爾摩德今天顯得有些……不那麼輕鬆。
不妙的預感升了起來。
“真是意外啊。”
降穀零反手關了門,他看向愜意地坐在沙發上翹著腿的女人,試圖尋找話題的切入點,“最近明明人手嚴重不足,讓三個人來完成這種簡單的任務,是不是有些浪費?”
氤氳的煙繚繞在貝爾摩德麵前,她滅了手中那支煙,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副手銬。
在看到那雙手銬時,輿水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這是身體帶來的本能反應。
捕捉到他的小動作,貝爾摩德維持住表情,走到了二人麵前。
“任務隻需要你們兩個人。”她說話時的聲調起伏格外好聽,但帶來的不算是好消息,“我來這裡是有彆的工作要做。”
降穀零見到貝爾摩德的視線緩緩移到泰斯卡臉上,她說:“’既然身體已經養好了,先前落下的懲罰也該補上一部分了,如果不能一視同仁,會讓其他成員心生不滿’——這是朗姆讓我傳達的命令。”
對這件事早有預料的輿水憐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疼痛這種東西無法真正的摧毀掉他,隻要他沒有被完全摧毀,那就不可怕,他想。
零碎的記憶中,偶爾能翻找出貝爾摩德神情冷淡地站在旁邊觀看泰斯卡受罰的場景,但都是轉瞬即逝的碎片。
貝爾摩德點著煙站在不遠處,自始至終都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
等到行刑結束,所有人都散場後,她才會上前帶上泰斯卡“回家”。
貝爾摩德給他吃的,給他住的地方,帶他去治療,但她從不指望從泰斯卡那裡得到什麼回應,一切流程走下來往往像在上演一場家庭倫理默劇。
甚至他們一年半載見不了幾次麵。
但每次見麵,走下來幾乎都是這麼一套乏味的程序。
現在回想起來,輿水憐覺得貝爾摩德也許是在“泰斯卡”身上尋找什麼,又或者是在他身上投射了某種感情,但全都是自說自話——畢竟泰斯卡從來不會回應她人。
這邊還在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