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定下,和中介人諾曼先生見麵的時間就在下午,準確的說,是臨近傍晚時分。
波爾多讓人給他們量尺寸,然後送了兩套西裝,畢竟在這種場合,大家都是以傳統的西裝來見麵。
降穀零先量好了尺寸換了衣服,輿水憐那邊則是進度稍慢。
負責打理服裝的女士看著麵前的異國混血男子,在心裡感慨了一句他出色的容貌,簡直吊打羅馬據點的其他雄性生物。
她看了眼更衣室緊閉的大門,問道:“……能幫我問問他衣服合適嗎?”
她略懂些日語,交流起來並不困難。
輿水憐動作有些慢,這讓她有些在意。
“好的,我知道了。”降穀零笑容溫柔。
他敲了敲更衣室的門,“——泰斯卡,我可以進來嗎?”
降穀零推開更衣室的門,就見到鏡子裡的少年正用修長的手指一顆顆的將襯衣的扣子扣上,布料包裹著身軀的線條,將他整個人襯得挺拔,但也顯得他單薄。
降穀零打量著他,心裡想的卻是彆的事:憐明明身上也有肌肉,但和同齡人相比,整體顯得要瘦弱一圈,難道是骨架較小,或者少年時期營養不良造成的嗎?
聽到聲音,輿水憐回頭看向同樣一身西裝的降穀零,他已經將自己整理得清清楚楚了。
負責服裝的人還給他們一人配了一條領帶,一紅一藍,紅的是酒紅色,已經在降穀零的脖子上了。
很合適他……套著波本皮的降穀零有種外冷內熱的感覺,和紅色很搭配,輿水憐想。
降穀零看著輿水憐空蕩蕩的胸口,“你的領帶呢?”
輿水憐從椅子上捧起領帶攤在掌心,遞給降穀零。
“我不會係。”
這表情,稱得上是理直氣壯。
“……我來吧。”降穀零自然地從他手中接過那條藏藍色領帶,“就係溫莎結可以嗎?”
輿水憐完全不懂係領帶,索性直接說:“你安排就好。”
“好吧。”降穀零笑了聲。
他往前走了半步,“憐,稍微過來一點。”
輿水憐坦然地走到降穀零身前,他用食指將衣領向上勾開,然後探出脖頸,神色淡然地等待著那根領帶降臨到他的脖子上。
輿水憐這種完全將自己的信任交付出的姿態,即便是看了這麼多次,降穀零還是會移不開視線。
就像人的目光總會被耀眼奪目的東西吸引一樣。
降穀零將領帶繞過少年的後頸,填進他衣領的空隙之下,輿水憐將勾著衣領的手指鬆開,略微側著頭。
脖頸的正麵,這條蜿蜒的曲線倏然躍入降穀零的視線中。
更衣室的燈落下一層曖昧的橘光,落在少年那不顯眼的喉結附近,將那一片膚色暈得像蜜糖。
降穀零放輕呼吸,手指在領帶上纏繞、打結。
這個過程中,有幾次他的指關節都通過如紙般輕薄的襯衣布料壓在了少年的皮膚上、鎖骨上、幾乎能感受到皮膚所帶來的柔軟回彈。
“零?好了嗎?”
降穀零鬆開手,最後用掌心將領結處按壓著,然後一路向下撫平。
他的手掌自上而下,將輿水憐衣服的褶皺也一並縷平。
“——好了。”
降穀零保持著笑容,很快就和輿水憐拉開了距離,很自然道:“我出去等你。”
“好。”
他離開後,輿水憐穿上了時隔多日的西裝,修身的黑西裝讓他覺得有點束手束腳,不大自在。
他撫摸著胸口處,方才降穀零按下去的位置,那顆紐扣正好重重的壓入他的皮膚。
細細的疼痛混合著對方殘留的體溫,一起攀上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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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波爾多出行去往諾曼先生的地盤時,輿水憐注意到車隊的車也都是些價值不菲的豪車,他從沒和組織裡的人用這種架勢出行過。
……倒是真的挺有黑手黨風範的。
波爾多沒有和他們乘同一輛,這輛車的後座隻有他和降穀零,他們一言不發地靠著椅背。
輿水憐問負責這輛車的司機,“請問,還要大約多長時間到目的地?”
這位蓄著絡腮胡的司機有濃厚的口音,“不堵車的話,二十分鐘左右就能到了,需要聽聽歌嗎?”
輿水憐婉拒了他的熱情,“……不用了,謝謝你。”
司機:“好吧,真可惜,我還想給你聽聽我喜歡的歌單。”
他和降穀零此時心有靈犀地保持著沉默,有外人在的時候,他們儘量減少談話,以免被截取到不重要的信息。
他下午睡了一會兒,現在精神得很,百無聊賴之下,他決定打開係統看看。
……昨晚救了那女孩的時候還觸發了一個突發任務已完成的獎勵。
【劇情值:+1.01%,當前劇情值:8.39%】
【印象值:+0.77%,當前印象值:11.18%】
數值倒是……並不高。
但輿水憐注意到,這次觸發的突發任務很奇怪——
【突發任務——異國之旅(一)(注:後續連鎖任務將會自動觸發)】
【任務難度:高(有死亡可能)】
【登場角色:■■■■、■■■、降穀零等——】
【任務概要:老牌黑手黨們正在整治從羅馬蔓延到整個意大利的毒品生意,然而並非所有幫派都是一條心,潛藏在陰影之下的暗流湧動從不曾消失。被卷入這個舞台的卻不隻是他們,還有來自異國的旅人……】
【任務目標:存活至係列任務全部完成。】
輿水憐盯著上麵那個任務難度和備注的死亡可能看了好幾秒,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係統裡收到連續任務,並且還是這麼高難度的任務。
這場意大利之行,他雖然早就料到不會簡單,但係統將這個任務擺在麵前,等於一點僥幸心理都沒給他留下。
……就當是提醒他以後要更小心一點吧。
他摸著自己空蕩蕩的口袋,因為去往會場需要安檢,他自然是什麼武器都沒帶,這讓輿水憐一次感覺沒有安全感。
……不行,要振作起來啊,你還要保護波本呢。
他感覺有些緊張,又不想讓降穀零看出來。
於是輿水憐打開論壇,打算放鬆一下,或者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信息。
剛一打開論壇,他就看到論壇上方的置頂橫幅圖換掉了——
現在變成了他和降穀零坐在車內的這一幕。
輿水憐:“……”
他忽然明白了“開幕雷擊”是什麼感受。
【要不是知道他倆一個是臥底、一個是水酒,看到這張圖我就信他們真的是黑手黨成員了。】
【我不合時宜的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劇情:看起來很像黑手黨家族boss的兩個兒子,隻不過是同父異母的那種……然後從小不對付,如今是boss逝世,為了繼承權而不得不一起回家……】
【樓上,筆給你你來畫一個?】
輿水憐:“……”他知道論壇的讀者一直是很敢想的。
不得不說,降穀零不說話然後冷著一張臉的時候還是比較唬人的。
察覺到輿水憐的視線,降穀零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輿水憐:“沒什麼,隻是覺得波本你長得很好看。”
這又不是什麼機密,所以他就直接說了。
忽然被誇的降穀零:“……???”他們是第一天認識嗎?
“確實啊,這個小哥正好是我女兒喜歡的類型。”前麵的絡腮胡大漢插嘴道,“還好那丫頭最近和朋友出去玩兒了,如果讓她看到你,一定會對你展開猛烈的攻勢的……嘖。”
降穀零:“……”
所以說,不要假設你女兒已經對我有想法了然後對我產生奇怪的敵意啊!
“……承蒙厚愛,不過我暫時沒這方麵的想法。”降穀零給自己搬台階下。
絡腮胡大漢情緒高漲道:“彆這麼說嘛,你旁邊那位小姑娘不就不錯嘛?”
降穀零:“什麼小姑娘……”
輿水憐:“我是男的。”
絡腮胡大漢猛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什麼,你是男孩啊?!”
輿水憐:“……”有這麼吃驚嗎?
你不是剛才還和我說過話嗎……?
絡腮胡大漢通過後視鏡瞄了好幾眼,才發現確實是自己認錯了。
“抱歉抱歉——”他倒是不介意,甚至繼續調侃道:“男孩子也沒事嘛,我對同性戀沒有意見!”
降穀零:“……所以說不是那樣了。”
為什麼三言兩語就把他的性向都給定下來了啊?
就算是意大利人,這個熱情屬性未免也加得太過頭了吧?
“哦,到了到了。”絡腮胡大叔看著即將駛入目的地,大聲提醒他們。
輿水憐和降穀零都收起了方才因絡腮胡大叔插科打諢而變得輕鬆的心態。
他們望向夜裡的那座豪華建築,像在看一座危險的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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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首先就是一場安檢工作,在確定了來賓身上沒有能當做武器的東西後,他們才被正式放行。
一進門,穿著燕尾服的侍者就迎了上來,“這邊請,諾曼先生讓我們領你們去賭場。”
他們跟隨者侍者進入了側門,甫一入內,輿水憐就被撲鼻而來的混雜氣息給熏得頭腦發暈——煙、古龍水、女士香水和各式各樣他說不清的味道柔和成一股壓迫感十足的氣浪。
西裝革履的賭徒們、熱情似火的女郎們,全都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場合剝下平日裡斯文的外衣。
輿水憐蹙起眉來,又立刻舒展開——這是他跟著降穀零學到的,在某些場合必須要控製自己的表情。
好在這裡沒人注意他。
兩旁的人見到他們,有人早就貼了上來詢問他們要不要來一起找點樂子。
都被侍者一一打發了回去,“這是諾曼先生的貴客。”
這話就是這個場所裡的至高指令,所有人在聽到這句話後表情都從浪蕩、隨意轉換成了謙卑和恭敬。
波爾多走在前麵,對這種場景習以為常。
等到他們抵達諾曼的會客廳時,後者已經在談判長桌上等候多少了。
諾曼是個瘦高的、六十來歲的老人,銀發齊整地梳在腦後,看起來頗為精神。
來之前波爾多就跟他們科普過,諾曼在羅馬這片有相當高的人脈,不少組織之間的交易都由他來經手或者見證,再加上還有諾曼身後的靠山是彭格列的傳聞,更是讓他的身價水漲船高。
“請坐,波爾多先生。”諾曼看起來很是和氣,倒不像是個在交易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
“晚上好,諾曼先生。”波爾多笑著拉開椅子坐下,直入主題,“今晚那件事能給個答複嗎?”
“不用這麼著急,這件事很快會有人來定奪。”諾曼笑著說,他目光移向旁邊,“不介紹一下這兩位嗎?看起來是新麵孔。”
雖說是新麵孔,但是波爾多立刻將他們帶上談判桌,必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這二位是日本總部來的同事。”波爾多說,“您一直壓著我們的貨,久在日本的boss已經對我有些不滿意了,這才讓二位前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是嗎?”諾曼當做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請問二位怎麼稱呼?”
他們自然是報上了代號。
諾曼慈祥的笑容簡直閃耀,“很榮幸認識你們。”
經由翻譯的轉達,輿水憐他們意識到還有一位新人物即將登場。
輿水憐想到任務上的那些隱藏人物,會是他們嗎?
降穀零:“打擾一下,你剛才說很快有人來‘定奪’——”
諾曼並不直說,“沒錯,這件事我已經做不了主了,不過能夠主事的那位人物即將抵達此處,各位不妨在此處稍微打發一下時間,等那位先生來了再定奪此事。”
波爾多:“沒有周旋的餘地嗎?”
諾曼歎氣,為難道:“你知道,我隻是個中間人,我也不能違抗規矩,波爾多……你知道你的那批貨……”
波爾多打斷他:“好吧,我會等他的,大概還要多久?”
諾曼喜笑顏開,“也許半個小時?各位如果無事,可以在我的賭場玩玩,消費算我的。”
看起來,他是因為壓了波爾多的貨所以有些過意不去,乾脆請客稍作些補償。
波爾多也不想逼得太緊,點了點頭,算是表態了。
在這裡留下也是徒勞,諾曼看起來好說話,但態度卻很堅決,他不會越權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