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感覺,這就像是帶親戚家的小孩出去玩,本來準備看個全年齡向的電影,結果蹦出來一段至少也是十五禁的畫麵。
雖然理智告訴鬆田陣平:這小鬼不是親戚家的小孩,也不是連十五禁都看不了的未成年人,但感情上他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一絲詭異的尷尬。
他用餘光看了下輿水憐,後者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
接著,他一本正經地評價道:“我覺得……女玩家看到這個畫麵應該不會覺得有代入感。”
輿水憐對著屏幕把那個boss的觸手給打斷,嘴上還在說:“所以這個並不是為了代入感吧,隻為了滿足男性玩家的幻想吧。”
“……你還懂這個?”鬆田陣平看向他。
輿水憐深深地歎了口氣,“……不懂,但哪有穿著超短裙和小背心去喪屍爆發的感染區做任務的女性雇傭兵啊。”
他滿臉寫著“這不合常識”。
鬆田陣平看著屏幕上的金發大胸穿超短裙的美女角色,沉默了。
遊戲快結束時,鬆田陣平又收到了上司的電話,他放下槍,對輿水憐說自己要接個電話,就走到角落去了。
對方先問了下他身體,鬆田陣平說讓他直奔主題,被嗆到的上司:“……”
“沒什麼彆的,就是叮囑你今天儘量彆亂跑了,臭小子。”
“放心,我在很安全的地方。”鬆田陣平打了個哈欠。
這裡可是遊戲廳!
港口黑手黨的人就算跑去我家都不可能跑來遊戲機廳!他心裡吐槽道。
等他回來時,這邊遊戲理所當然的已經gameover了。
在他們旁邊那組玩得正嗨的年輕人,已經闖關到後麵的環節了。
少年本來正盯著那組人的屏幕圍觀,見鬆田陣平回來,他放下了槍。
鬆田陣平還聽到少年很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如果是真槍,我絕對比他玩得好。”
……這不還挺有好勝心的嗎?他想。
“去玩點彆的吧。”他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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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身上的硬幣都有限,去換零錢的時候,在服務台旁有一個玻璃展櫃,在其餘的獎品之中,唯有一層隻放置了一枚硬幣。
那是一枚100円的硬幣。
輿水憐往上瞟了眼,“——是放錯了嗎?”
“不是哦。”一旁的店員說,“這是池田先生的‘幸運硬幣’。”
他指著那幾台正在運行街霸的機器,其中有個光頭、紋身的年輕人。
“那位就是池田先生,他是我們這裡的老客戶了。他一般上午在這裡玩玩遊戲或者推幣機,下午就去玩柏青哥。”
“這枚硬幣,池田先生說能夠給他帶來好運呢。”店員笑著說,“每次他需要運氣時,就會來摸摸這個硬幣祈禱運氣降臨。”
“因為池田先生曾經打破過非常厲害的記錄,許多人慕名而來,讓店裡的生意也變好了。”
“老板和池田先生關係匪淺,為了營銷,就請求池田先生將這枚硬幣就放在這裡做展示。但池田先生想用隨時可以拿走。”
鬆田陣平以前在柏青哥和賭博相關的行業倒是聽說過這種事,但他不怎麼信這個。
就在這時,池田先生那邊傳來吵嚷聲。
光頭的池田先生忽然一手撐著桌子,身子探到對麵去,把正在和他聯機對打的那個人給一把拽了起來——
“臭小鬼,你給我放尊重點!”
店員見了,臉色一白,忙說:“我過去一下,二位請自便。”
眼看著店員過去調解,好在池田也願意給店員麵子,雖有些不忿,還是憋住了。
輿水憐隻隱隱看見那個被池田一把拽起來的人——看起來年紀似乎也不大,身上好像還有傷,纏著繃帶。
……纏著這麼多繃帶還來玩電子遊戲嗎?
這也太身殘誌堅了。
小插曲過後,換到了零錢的二人就去玩遊戲了。
然後鬆田陣平就發現輿水憐的遊戲水平十分感人。
差得感人。
就像是根本無法投身到遊戲世界中一樣,隻要是麵對電子屏的遊戲,不管玩什麼他都輸得很快,而且總是不得要領,但是桌麵冰球這種實體遊戲,輿水憐玩起來就不錯。
鬆田陣平對這個情況表示無解,輿水憐卻興致勃勃的往彆的機器跑去,他走路時口袋裡的零錢裝得發出聲響。
到後來鬆田陣平也放棄了,乾脆去到夾娃娃機旁玩了起來。
沒想到輿水憐竟然像開了掛一樣,水平突飛猛進,中途鬆田陣平出去接了個電話上了個廁所,回來時輿水憐手裡已經有了三個娃娃了。
鬆田陣平鬆了口氣,他剛才還擔心對方一直輸,會玩得不開心。
這會兒看來是不用擔憂了。
“拿得下嗎?”鬆田陣平看著他懷裡這一堆小動物玩偶。
輿水憐點了點頭,從裡麵掏出一個給他,“這個送你。”
那是個刺蝟的玩偶,因為是毛絨玩具,所以背上的刺做得又大又柔軟。
“為什麼是刺蝟?”鬆田陣平抓著刺蝟的背。
輿水憐:“因為……你有時候很像刺蝟?”
他其實還是覺得鬆田陣平很難懂,但有時候他又比降穀零好懂,這種矛盾讓輿水憐覺得很神奇。
說他像刺蝟也是有感而發——看上去攻擊性很強,但又有著足夠柔軟的內裡。
在接觸過這麼多人後,輿水憐對自己看人的判斷還是有信心的。
鬆田陣平邊心想自己哪裡像刺蝟了,邊把玩偶往懷裡一收。
他看著輿水憐懷裡還有鯊魚和貓的玩偶。
輿水憐說這也是要送人的,“鯊魚是送給一個女孩,我和她吵架了,想和她和好。”
“……你確定她會喜歡鯊魚嗎?“鬆田陣平說,”一般女孩子不都會喜歡貓嗎?“
等等,那貓的玩偶難道是要送給zero嗎?
輿水憐想到雪莉冷淡的臉,說道:“她很厲害也很酷,我覺得就像鯊魚一樣。”
鬆田陣平看著他手裡拿個鯊魚玩偶,做成玩偶本來就經過形象設計,和真正的鯊魚大相徑庭,甚至顯得有些傻氣。
“你喜歡鯊魚嗎?”
輿水憐揉了揉玩偶的頭頂,應道:“喜歡。”
“那你送東西的時候最好把這件事也告訴她。”鬆田陣平說,“這是我給你的送禮建議……等等,你喜歡那女孩嗎?”
輿水憐肯定道:“喜歡。”
鬆田陣平:“……你在追她?是戀愛的那種喜歡?”
這小鬼會談戀愛嗎?
輿水憐立刻猛搖頭表示否定,“怎麼可能?我對她不是那種感情。”
鬆田陣平看他把自己搖得像撥浪鼓似得,問道:“不是就不是,你反應那麼大乾什麼?”
他倒是找到了逗小孩的樂趣,追問道:“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本以為會收到否定答案,沒想到麵前的少年就這麼陷入了沉思。
……真有喜歡的人啊?鬆田陣平心想。
“我不知道。”輿水憐絞儘腦汁思考了半天。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能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喜歡的人有哪些,可鬆田陣平這次提問的“喜歡”並不是他平時說的那種,而是“愛情”的那種喜歡。
太深遠了,他想。
鬆田陣平順著問道:“——沒有初戀嗎?”
“初……戀?”輿水憐拆字理解,這是說第一次產生戀愛感情的人嗎?
……可他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情啊,怎麼知道自己的初戀是誰?
鬆田陣平見他蔫頭耷腦的模樣,就知道他還在糾結。
看來是個還沒嘗過愛情滋味的小鬼。
“那你呢,有過喜歡的人嗎?”輿水憐反問。
他和降穀零是同期,這個年紀肯定有過初戀了吧?
鬆田陣平把刺蝟玩偶往輿水憐頭頂一敲——
“不告訴你。”
輿水憐:“……”不告訴就不告訴我,我直接問零也一樣。
他抱著玩偶,用手去揉上麵柔軟的部分。
想著初戀和愛情,這些美好的詞彙的意義,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過愛情和心動這種東西。
還沒等他在腦子裡排查,就聽見一陣尖銳的喊叫聲——
“池田先生!池田先生!你醒醒——”
“快,快叫救護車!”
“怎麼回事?死人了嗎?”
叫聲點燃了慌亂,人群忽地湧動起來。輿水憐極目遠眺,就見光頭池田已經躺倒在地,兩手往上伸著,似乎是想捉住自己的喉嚨。
鬆田陣平罵了句臟話,然後對輿水憐說:“——保持距離。這個幫我拿一下。”他把玩偶塞進輿水憐懷裡。
輿水憐點頭,眼看著鬆田陣平走進第一現場,安撫下周圍的群眾,指揮起報警來。
錯開時間,他才往人群中鑽,隔著人群的縫隙,他看到池田先生的模樣——看上去似乎已經沒氣了。
抱著幾個玩偶他動作都有點不方便了,從人群裡擠進去時,那個貓咪的玩偶正好掉到了地上。
“抱歉,麻煩讓讓——”
輿水憐蹲下身去撿,將玩偶的尾巴捏到手裡,剛起身,就看見正麵站著個一身黑衣,還纏著繃帶的少年。
這不就是剛才和池田先生發生口角的那位……?
湊近了看,真的是一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傷這麼重還跑來打電子遊戲……
這難道就是網癮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