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光明正大的陽謀。
場上青學3-2領先冰帝,跡部卻不見慌亂,因為他已經看清了手塚的問題所在。場下許多人雖然沒能如跡部一般發現關鍵所在,但是一些敏銳的選手已經發現了比賽節奏的變化。
久山看了一眼風間澈,問道:“跡部前輩是在拉長戰線嗎?”
“沒錯哦。”風間澈搖了搖折扇,“你覺得他想要做什麼呢?”
久山撚著自己的發絲思索,“剛剛柳前輩說,手塚前輩增大了手臂的壓力,所以跡部前輩是明白這一點,改變了戰術,想要通過持久戰拖住手塚前輩,讓他放棄手塚領域是嗎?”
思路就是,如果手塚不想讓自己的手廢掉,就要放棄手塚領域,沒有手塚領域,實力相差不大的兩人就會再次回到之前的那種對抗局麵,而回到球技對拚之後,跡部可就未必會輸了。
風間澈點點頭,真田也說道:“這是跡部對手塚下的戰書。”
青學方麵,不二也看出了跡部的意圖,那雙往常眯起的眼睛裡已經滿是凝重。而他更清楚的是,手塚一定會堅持下去,最終的結果怕是……
跡部早已判斷出來手塚最多堅持一個小時,而他要做的,就是保持下去,為冰帝贏得勝利。
切原看著,有些不明白,“不能速戰速決嗎?”
“不是不可以,而是跡部的選擇是目前所有方案中成功率最高的,”柳解釋道,“急戰之中容易出現差錯,從跡部的角度來說,在連續得分的情況下,旁人或許連連敗退漏洞百出,但手塚絕不會因為心態問題出現差錯,而且手塚的實力也不會允許這種對手持續得分的場麵出現,好處不多變數多,不劃算。
再者,如果手塚選擇一直堅持領域,跡部的快速進攻和高強度進攻不僅消耗自身體力,反而會讓對方得分的速度加快,整體上看,不僅加快比賽結束的可能性變高,還減少了手塚領域需要維持的總體時間,是在幫手塚減負。
反過來,手塚的幾個招式——除了手塚領域,還有零式等,都太依賴手臂力量,短時間可以,但是多次使用一定會給手臂帶來壓力,並且降低招數的精準度,所以以持久戰的方式消耗手塚的力量,最為穩妥。
從手塚的角度來看,為了不出現問題,是應該儘快解決比賽,但是跡部的水平可不是他輕易就能對付的,對於偏差細節的把握,沒有幾個人在跡部之上,貿然改變進攻方式反而會給跡部遞突破口,更何況手塚現在還不能完全把比賽節奏握在自己手裡,要調整也不容易,所以雖然他看穿了跡部的打算,也要繼續下去。”
“所以說這是不得不進行的比賽,無論最初理由是什麼,至少最後,兩個人都選擇了用這一方式進行對決。”
切原皺著眉點了點頭,他在努力消化關於戰術安排的事情,好在小海帶雖然經常不及格,但是在網球上的竅還是挺通的,柳一點點分析過後,他就大致都明白了。不過他還沒有交反饋作業,就有質疑聲傳過來了。
“太卑鄙了!居然用持久戰加重手塚的負擔!”
“有本事光明正大的一決高下啊!”
“這簡直就是趁人之危!”
有來自場邊觀眾的,有來自青學隊伍的,讓場麵頓時喧鬨了起來。
“不懂就閉嘴!誰在賽場上講慈善啊!”冰帝的人還沒開口,切原就第一個站了出來。
“你說什麼呢!”之前和切原有過衝突的荒井直接跳了出來。
“當然是說人話了,怎麼,你居然聽不懂人話的嗎?”久山一臉震驚的捂著嘴巴,還不可置信地後退了幾步。
“噗——”丸井幾個看到如此誇張的表演,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抱歉抱歉,繼續繼續”。久山其實不覺得自己應該越過前輩先說話,但是他看到風間澈三個人誰都沒有阻止的意思,也明白過來了,前輩們不反對還讚同呢,於是他直接上前一步聲援切原去了,畢竟赤也君在嘴皮子上還是容易吃虧的。
“賽場上什麼情況都有可能出現,是攻是防都稀鬆平常,你們要是真心疼你們部長,大不了自己上啊。”
“哦,對了,我忘記你們上不了的,因為你們太弱了。”
“連自己部長的身體情況擔憂期待都不了解,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
“你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冰帝為你們讓路,手塚部長可以選擇自己擅長的打法,跡部前輩就不可以嗎?”
“你們看來不僅住海邊,還和賣鹽的交情不淺呢。”
立海大這邊幾乎是擺明了站在冰帝一邊和青學交鋒了,其他幾個觀戰的學校也不免議論起來。
“立海大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說他們不僅管得寬,還閒得慌。”
“嘶,立海大的人可真敢說啊。”
“可是你看,這明顯是那位風間君默許的吧?”
“冰帝和立海大素有交情,也不奇怪。”
“而且就那位風間君的脾氣和實力,敢讓自己的隊員這麼說……也不奇怪呢。”
這話一出,幾個人同時沉默了起來,紛紛打了個冷戰。
有站在青學那邊憤憤不滿的,自然也有腦子清醒看得明白的,所以即便其他學校的人嘀嘀咕咕,但是沒有一家下場加入青學和立海大的這場“嘴架”裡麵。
風間澈就站在一邊看著久山強力輸出,表麵上波瀾不驚,實際上點了好幾個讚,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孩子,真棒!
風間澈其實很想自己也開口說幾句懟回去,但是他現在出現更多是以代理部長的身份而不是普通正選的身份,不能隨便開口,隻能在一旁暗戳戳給自家孩子提供便利了。
等到青學終於有個算是正常人的海堂出來製止了這場鬨劇,他才朝著冰帝那邊的忍足點了點頭,開始“教育”久山和切原。
風間澈展開了折扇,大聲棒讀了一句“你們也太冒失了”之後,便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思,轉而用折扇遮住臉,低下頭問道,“你們怎麼看呢?”
不用說也知道這個“你們”是誰,切原最為直接,“賽場上用戰術是很平常的事情吧,而且手塚……手塚前輩都沒有說什麼,他們那麼起勁乾什麼。”
久山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我隻是覺得,既然身為部長,那麼,”他抬起頭,臉上滿是堅定,“那麼部門的勝利就已經超脫個人之上了,無論詆毀與否,跡部前輩都不會改變想法,而手塚前輩也不會認輸的。”
“很不錯,這也是他們兩個堅持到現在的理由,因為放棄、猶豫,就會一無所有。”風間澈開口,聲音有些輕又有些遠,“很多時候,一旦錯失了機會,就再也沒有補救的可能了,那時候,你才能真正體會到‘殘忍’兩個字到底什麼意思。”
就如同他們猜測的那樣,兩個主角一個被流言指責,一個不顧自己的手臂,讓這場比賽變得煎熬而又熱血。
場邊的啦啦隊也因為二個人的堅持呼喊個不停,想要借場外的聲音為他們傳達力量。
“這麼精彩的比賽,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們打了多久了已經?”
“太厲害了吧……”
“6-5,手塚得分!”
手塚手臂的顫抖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跡部的汗水也打濕了頭發,不複往日的優雅,他看了一眼手塚,眼中也有敬佩,他更多是想手塚知難而退,可沒想到手塚居然為了隊伍的勝利做到這個地步,讓他也沒有料到。
手塚啊手塚,你既然如此,那我也沒必要保留了,讓我們好好打完這一場吧!
手塚無視了疼痛,讓零式和手塚領域接連出現,跡部也轉變進攻方式,使用了破滅的圓舞曲,卻沒能再次打掉手塚的球拍。
但是,手塚已經快到極限了,他的手臂紅腫不堪,人也跪在了場地上。
風間澈搖了搖頭,轉過去看著自己家未來的支柱們,“這樣固然有某些值得敬佩的地方,但也隻是某些而已。歸根結底是因為青學力量不足,導致比賽局麵一再危險,隻能背水一戰,如果實力強大,比賽早早結束,也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精市曾經和我說過,‘立海大的人,每一個都是王牌’,這句話我現在轉告給你們,正是由於每一個人每一場比賽勝利的存在,立海大才從未出現過未來也不會出現的這樣的場麵,你們很棒了!
同樣要記住,不許拿自己的身體去拚,作為運動員來說身體才是一切的基礎,你們未來的路還很長,不值得這樣去做,明白了嗎?”
“嗚嗚嗚,我一定會變得更加厲害的!”
“部長……風間前輩,我們一會兒可以去看部長嗎?”
“隻要訓練做完當然可以去,而且我想精市看到你們也會很高興的。”
柳和風間澈默契的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不愧是他們立海大的,就是可愛!
不過要是讓彆人聽到他們再說什麼,一定會吐槽立海大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溫情脈脈了,不過,他們也不在乎就是了。
在風間澈看來,其實這場比賽也將青學和立海大的分歧展示了出來。
風間澈一直覺得很奇怪,自從上次青學之旅之後,他也打探了一下青學的事情,發現了不少東西。
說青學隊員之間感情真摯吧,可先不說前輩壓製後輩、故意傷人那些事,就看經常聚在一起的那些人,他們的感情又基本上是在彆的事情上體現出來的,一起玩一起抗懲罰,他們似乎都沒有那種,要更進一步追上隊友腳步的想法,彆說比著加訓了,隊內比賽的成績他們似乎都不怎麼看重,反正互相鼓勵共同進步風間澈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說他們在意手塚吧,但是手塚在部門裡說的東西,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而且手塚的心思他們誰都沒有深入關心過,以至於手塚出事了全都是一團亂麻,誰都撐不起來。
而在立海大,他們每個人都不想隻看著隊友的背影,想要一起走向未來,想要成為隊友的支持與後盾,這種心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忽視的。並且,他們知道幸村在意比賽,就會努力提升自身,他們知道幸村在意網球部,就會自覺維護秩序教導後輩。
歸根究底,便是說什麼和做什麼,以及做出了什麼成效,有著完全不同的含義。
場上的比賽在風間澈走神的時候悄然進行,已經到了最關鍵的地方。手塚拒絕了棄權的提議,取消了暫停,對他的部員說:“比賽還沒結束。”
如今已經到了6-6,接下來的每一球都有可能決定勝負。但是手塚每得一分,跡部就會很快追上,再得一分,雙方拉鋸,似乎永遠也不會出現有人連得兩分的情況出現。
“35-35,跡部得分!”
“沒想到手塚真的撐到了這個時候。”
真田點點頭,“不愧是手塚。”
風間澈聞言白了他一眼,“又不是誇你,你驕傲什麼?”
真田還沒回嘴,就聽柳突然道:“手塚球拍前方下垂了3.2毫米,”他還是那樣冷靜,“比賽馬上就要結束了。”
幾乎同時,手塚的零式短球出現了失誤,沒有滾動而是彈了起來,跡部抓住機會伸長手臂打了回去,自己也跌倒在地上,而手塚雖然接到了這一球,用力回擊,但球卻撞到了網上,落在了他自己的場地。“比賽結束!總局數7-6!單打一冰帝學園獲得勝利!”
漫長的比賽終於結束,在場的人卻都有一種複雜的感覺,心中高懸的大石突然落下,既放鬆又帶著些許的空落落,看來短時間之內都不會有人忘記這場比賽了。
*
跡部和手塚握手之後走向各自的場地,即便對對手有著敬意,但是他們目前最關心的還是下一場比賽。兩勝兩敗一平的情況下,替補局就成為了決勝局。
真田本來想要回去,但是風間澈卻把他攔下了。
其實風間澈這一舉動大家多少有些意外,立海大的替補從來都沒有上場過,而這一場的兩個選手又不是多有名,所以多數人都覺得沒有必要,還是柳先開口,問道:“這場比賽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風間澈抬了抬下巴,“下麵那個孩子,青學的一年級正選,這可是那個古板得不行的青學,”他微微一笑,“而且他姓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