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不同了。
謝則厲根本就不是他對手,整個魔教就沒幾個人能與他抗衡,他根本不會被捆著送到謝則厲麵前,眼前局勢正好,若是可以,江肅真想直接提劍直接殺了謝則厲。
畢竟書中一切根源都在謝則厲,這人身為魔教教主,這些年可沒少做過欺男霸女惡事,可若魔教教主暴斃,魔教必將大亂,教中一眾虎狼無人看管,全都跑出來胡亂咬人,正道才要頭疼。
魔教需要打壓管束,卻也不能直接殺了謝則厲了事,哪怕他若是想要報複謝則厲,也隻能用些其他辦法。
至於這辦法如何……
不可以殺,不可以弄傷,還得問出鑰匙下落。
太難了,這完全不是武功高就可以為所欲為事情。
江肅頭疼,不想思考。
……
數日之後,江肅終於趕到魔教暫且駐紮城鎮外。
他還未進城,已經見到了數名魔教裝束打扮教眾在城內走動,謝則厲是一點不曾想過掩飾自己行蹤,也是,魔教已經足以同正道分庭抗禮,不怪他近年來越發囂張。
江肅知自己麵容引人注意,一時便也不曾進城,在城郊外尋了名阿婆問了消息,大致得知約莫兩日前魔教便已行至此處,包了城內最大客棧,謝則厲便不再外出,似是在等待什麼。
江肅猜測謝則厲應當是在等候樓鄢從武林盟中帶來消息,而若樓鄢和自己差不多時日離開武林盟,那此時應當也差不多要趕到了。
他想等樓鄢先將自己“叛離”武林盟消息告訴謝則厲,便又多在城外歇了一日。
他記得書中江肅去見謝則厲時,謝則厲已經知道他叛出武林盟了,他隻需等到消息傳到再進城便好,隻不過那時他沒想到傳這消息人原來是梅幽宮宮主樓鄢,畢竟探聽線索這種事,好像怎麼也輪不到樓鄢這等身份人出場。
事情終於發展到了整本書最關鍵時刻,江肅卻並不覺得緊張。
他在城外露營,坐在篝火邊磨好了自己劍,認真想了片刻,又將隨身攜帶無名劍也掏出來磨了一遍,誰也不知道明日會是什麼樣大場麵,多把劍就多條路,要是真搞不好打起來了,他也能再多一重保障。
他將劍磨好了,又掏出自己隨身行囊,將這些年收集各類解毒藥收入懷中去,他不怕正麵打鬥,就擔心魔教使詐,用些什麼迷藥之類下三濫手段,那可就糟糕了。
等一切準備妥當,他睡了一會兒,到天色大亮,他方才起身,整理好衣冠儀表,提劍進城。
他所料不假,他麵容確引人注意,一進城便有不少人在打量他,要不了多久就有一名魔教教眾發現了他,可那教眾並不知他身份,隻是站在遠處悄悄打量,可江肅巴不得他們早些發現自己,便自個主動走了過去,直言問:“謝則厲在何處?”
那魔教教眾一愣,像是沒想到眼前這美人兒竟然直接稱呼教主名諱,邪道中人大多不敢如此,難道這人還是正道人士?可正道中人……找教主做什麼?
他沒有回應,江肅也沒有太多耐心,乾脆同此人挑明自己身份,道:“我是江肅。”
那名魔教教眾更是瞪大雙眼,如同不敢置信一般看向江肅。
江湖中誰不知道謝則厲曾放出過話,說自己有朝一日必然要得到這位江湖第一美人,而他所謂“得到”手段絕不會太正當,他以為江肅本該避著教主走,可萬萬沒想到……這美人竟然還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知道,若是將江肅送給教主,他必能得到不少賞賜,可他也不傻,聽聞這美人武功極高,而且這人就這麼直接送上門來了,這其中必然有詐,他才不要輕易送死。
他想了片刻,開始搖頭,江肅不由挑眉,他沒功夫和這人廢話,便道:“謝則厲若知道我在此處,你卻不肯帶我去見他——”
魔教教眾:“……”
好,他明白了,今兒個就是他出門沒看黃曆點背,甭管他怎麼做都有可能去死,那還不如帶江肅去客棧,但不能直接帶這人去見教主,他得把這鍋甩了。
這魔教教眾終於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帶江肅去了那客棧,可他卻並不曾帶江肅去見謝則厲,而是將江肅帶進了客棧內廚房外,小心翼翼敲了敲門,喚道:“賀副使,您有空嗎?”
廚房門一開,從裡頭漫出一股極為古怪氣味,嗆得江肅不由咳嗽了一聲,捂著口鼻往裡一看,便見得一名年輕男子係著繡花圍裙手握鍋鏟守在鍋旁,另一手中不知拎著不知什麼藥材,正在往咕嘟咕嘟冒泡大鍋裡放。
江肅:“……”
這畫麵有些說不出熟悉,若不是此刻身在魔教,他真會覺得眼前此人,是他掌門師兄。
那人一麵回答一麵回過頭,目光往江肅身上一掃,便忍不住目光中驚詫,乾脆一把將那藥材丟進鍋裡,再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訝然道:“你是江肅?”
江肅不認識他。
“賀靈城。”這人微微抿唇與江肅一笑,又揮退那名魔教教眾,道,“賀某見過江少俠畫像。”
聽聞這名字,江肅不由微微一怔,點頭,答:“對,我是江肅。”
江肅聽說過賀靈□□字,也在書中看見過他。
江湖傳聞中,他是執掌魔教大多內務副使,在魔教那一乾妖魔鬼怪之中,他好歹還算溫柔和善,隨和到有些不像是魔教中人,邪道中人大多也都受過他人情,不少人都很敬重他,可在書中……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同江肅一般,成為謝則厲戲耍發泄玩物,最終不堪受辱自儘於教中,那結局,或許比江肅還差。
想到此處,江肅不由皺眉,在心中暗罵起謝則厲來。
這人怎麼回事,都得有四十了吧,怎麼還玩這麼亂,也不怕腎虧嗎?
哦,對不起,某棠世界裡,可能沒有這種病。
“江少俠不該出現在此處吧。”賀靈城請他進了廚房,主動為他搬了椅子,道,“這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江肅直言:“謝則厲在何處?我有事找他。”
“這可不是什麼好決定。”賀靈城蹙眉,似乎是想要勸阻他,“江少俠若是現在想回去,應當還來得及。”
江肅:“……”
他看著賀靈城,見賀靈城神色誠懇,倒像是真在好好勸阻他莫要自個踏入深淵,他有些慌神,不由便又想起了書中賀靈城結局,越發覺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偏偏他又不能殺了謝則厲,到頭來他好像也隻能救自己一個人……他轉過頭,看著灶台上那口還冒著氣大鍋,心中五味雜陳,腦中過去,卻全是書中謝則厲接下來會乾事情。
被謝則厲毀掉人究竟有多少,江肅一時間竟有些數不清,他想,謝則厲是時候該遭些報應了,最好這報應……還能讓他以後再也做不出這等惡心人事情來。
賀靈城見他看著鍋裡燉湯,覺得他或許還是心有警惕,無法相信自己,因而不肯聽自己勸告,他想讓江肅卸下心防,便故意說些家長裡短話,道:“那是為少主備湯。”
江肅沉思不言。
“少主離教許久,前些時日方傳了信,終於要回來了。”賀靈城道,“江少俠,你與少主差不多年紀,我實在不忍心看你——”
江肅打斷賀靈城話:“你相信我。”
賀靈城一怔。
“不會出事,我隻是想見一見謝則厲。”江肅道,“以我武功,他動不了我分毫。”
賀靈城:“……”
賀靈城終於歎了口氣,從袖中摸索許久,拿出一個小瓷瓶,交到江肅手中,道:“進教主屋中,必然是要解劍。”
江肅點頭,答:“我知道。”
書中該看過他都已看過了,這麼重要細節,他當然還是知道。
“這是複醒,藥仙穀藥。”賀靈城壓低聲音,用幾乎隻有江肅與他二人才能聽見聲音他道,“能解這世上大多迷藥。”
說完這句話,賀靈城後退些許,低垂眼眸,好似自己方才什麼也不曾同江肅說過一般,他熄了爐灶中火,起身走到門邊,道:“若是江少俠執著如此,賀某現在就帶少俠去見教主。”
江肅握著那瓷瓶,一時之間,隻覺心情萬分複雜。
這東西,他也帶了一份。
那是多年之前他隨師兄去醫仙穀時,穀主贈予他禮物,說是此物貴重,能以千金換之,他沒想到他們不過除此見麵,賀靈城竟眼睛也不眨地就將這藥送給他了。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為何在這邪道之中,竟會有那麼多人敬佩賀靈城。
他也跟著賀靈城起了身,離開廚房之前,他轉過頭,再看了那灶台一眼。
不知為何,他好像想起了掌門師兄。
他不能重蹈覆轍,那他應當也能令其他人結局不再重演。
……
江肅跟著賀靈城上了客棧二樓,此處巡邏更嚴,幾乎隔上幾步便要有一名魔教守衛值守,他沉默不言,賀靈城也不再與他說話,那態度疏離冷淡,沒有半點在廚房內與他交談時溫和,直過了片刻,賀靈城方才頓住腳步,停在一間屋外。
那屋內似乎有兩人正在談笑說話,有一人聲音耳熟,正是前些時日在綠萼樓見過樓鄢,江肅至此方才略有些緊張,他輕輕吸了口氣,見賀靈城回首看了看他,那目光中似乎還帶了一絲擔憂,片刻,賀靈城方才輕輕敲了敲門,態度恭謹,道:“教主。”
屋內交談聲一頓,有一人詢問:“何事?”
這聲音較樓鄢要沉穩冷淡,江肅想這應當便是謝則厲了,他不由又看了賀靈城一眼,不等賀靈城通報來意,他便乾脆推開了門,直接闖了進去。
屋內兩人正在窗邊下棋,謝則厲樣貌江肅在丹青上見過,而樓鄢好似又換了一張臉,兩人同時抬首向江肅看來,均是有些訝異,片刻,樓鄢撫掌輕笑,道:“江少俠果真叛出武林盟了,也是,與他為伴,盛鶴臣若是知道了,怎麼可能不將你逐出武林盟。”
江肅沒有理會他,隻是看著謝則厲,道:“謝教主。”
謝則厲並未回答。
他隻是看著江肅,那目光順著江肅臉往下,一絲一寸曖昧不清地轉下去,讓江肅覺得極不舒服,可眼睛長在謝則厲臉上,他無法阻止謝則厲目光,便乾脆走過去,在距謝則厲和樓鄢稍遠一些地方坐下,道:“謝教主,我有話要與你私下說。”
謝則厲至此方才笑了一聲,側首看向樓鄢,樓鄢微微挑眉,卻並未多說其他,乾脆起身要朝外走,而謝則厲輕咳一聲,樓鄢頓住腳步,回身看向謝則厲,二人目光相對,樓鄢冷哼一聲,似是從衣袖中掏出了什麼來,遞給謝則厲,一麵道:“哪有你這樣丟人魔教教主。”
他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隨後房門關閉,屋內便隻剩下了江肅與謝則厲兩個人。
謝則厲緩緩起身,朝江肅走來,麵上還帶著笑,甚至主動為江肅倒了杯茶,問:“江少俠來尋本座,可有要事。”
江肅當然不可能去喝謝則厲給他倒茶,他正要回答,謝則厲已繞行至他身後,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覺得謝則厲輕輕按住了他肩,指尖極快在他肩後點了兩下,自覺封了他穴道,這才又道他麵前來,同江肅笑道:“江少俠,你可真不該來這地方。”
江肅一手抵著自己腰間對應穴道,他早有準備,如今也並未不可動彈,可他並未立即拆穿此事,隻是一動不動看著謝則厲,而後便見謝則厲從袖中掏出了樓鄢給他瓷瓶來。
“江少俠可知這是何物?”謝則厲緩緩擰開瓶口,從中倒出了一顆紅色藥丸,微微彎下腰,指尖拈著藥丸在江肅眼前輕輕一晃,“這是梅幽宮宮主煉製「忍淚吟」。”
江肅:“……”
他聲音漸低,幾乎已要貼到了江肅身上來:“世上並無「忍淚吟」解藥,入口即化,你想吐也是吐不出來。”
而隨著他聲音,江肅終於看見了半空再度跳出了熟悉章節字幕。
「第二章忍淚口口吟(教主攻來了!口口/口口/口口/口口py!敲蛋是事後口口口口!)」
這字幕跳到一半,江肅已抬起了手,一把製住謝則厲脈門,用力一掐,謝則厲一手卸力,那藥丸直接從他手中滑落,而江肅反身擒著他手將他製在桌上,另一手接住藥丸,直接塞進了謝則厲嘴裡。
半空中章節名抖了抖,消散在空中,而謝則厲嗆得不住咳嗽,語調間滿是震驚,聲音好似一瞬便已經沙啞了下去,厲聲詢問:“你給我吃了什麼!”
江肅也微微與他一笑:“這藥是什麼,謝教主不是比我清楚嗎?”
謝則厲:“……”
謝則厲用力掙紮,可江肅扣著他脈門,稍一用勁他便覺得氣脈不暢,痛得他恨不得蜷身縮作一團,偏偏那藥效發揮甚快,他連內息都有些不穩了,他咬牙切齒,江肅卻鬆了手,後退幾步,像是要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道:“謝教主,我們現在可以談事情了嗎?”
謝則厲捂著嘴,試圖摳嗓子將「忍淚吟」吐出來,江肅乾脆搬了椅子坐在一旁看他,一麵道:“彆掙紮了,吐不出來。”
謝則厲:“……”
他已覺得渾身氣力全無,鬼知道樓鄢到底在這藥中加了什麼——對,樓鄢練藥,樓鄢應當會有辦法。
謝則厲跌跌撞撞起身,可沒走出幾步,腿上一軟,又幾乎趔趄跌倒下去,他走不動了,聲音發顫沙啞,半晌方才吐出一句話,竟是咬牙切齒一般,衝著門外大喊:“樓鄢!你給……給本座滾進來!”
他以為自己在大喊,可出口聲音甜膩,倒如同含情帶媚一般,令他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行了,樓鄢沒有解藥。”江肅說,“謝教主方才不是說過了嗎,世上並無「忍淚吟」解藥。”
謝則厲:“……”
他二人對話方到此處,外頭竟又傳來了賀靈城略帶些擔憂緊張聲音,幾乎是故意高聲打斷二人一般,道:“教主,少主回來了。”
他甚至急得沒有將整句話說完,已冒著頂撞教主危險,強行從外將門推開,顯然是生怕自己再來遲一些,江肅便要出事,可待他推開門,屋內情況……卻好像與他所想不太一樣。
謝則厲滿麵緋紅軟倒與地,媚眼如絲朝門外一看,顫聲大喊:“你……你開門做什麼……出去!”
江肅正坐在他對麵,聞聲扭頭朝門外一看,愣在原地。
木一川:“父親——”
江肅:“……”
木一川:“……”
二人均是愕然看著對方,而樓鄢靠在門邊,往屋內瞥了一眼,這屋內情況不太對勁,可他沒有多想,謝則厲可是魔教教主,還拿了他好容易煉出來「忍淚吟」,這還能出什麼事呢?他隻是饒有興趣看著木一川與江肅,笑上一聲,道:“寒山,你莫要壞了你父親好事。”
木一川冷冷看他一眼,問:“你什麼意思?”
“此時此刻。”樓鄢說,“你已該喊他江姨娘了。”
片刻停頓。
木一川慍怒:“你閉嘴!”
江肅忍不住膈應挑眉:“你還要不要眼睛了?”
地上謝則厲艱難朝樓鄢伸出手,聲音連呼帶喘,眼角通紅,抖得哆哆嗦嗦:“樓鄢……解藥……”
樓鄢:“……”
哎?好像真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