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山在江肅屋中, 默默擦拭著手中長劍,還是忍不住抬起頭,看向江肅, 問?:“你真?的?覺得他們可以——”
事關他的?父親,他果然無法將?後麵那些樓鄢想做的?糜爛之?事說出來, 可好在江肅一下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接口道:“總會成功的?。”
江肅自己深知忍淚吟的?功效, 他心中明白謝則厲最終必然會屈服於忍淚吟的?毒性, 而若與人雙修就能維持理智,又何必忍受毒性侵蝕而淪為欲念玩物呢?他相?信謝則厲最終會做出選擇,這一切的?區彆?隻在於——謝則厲會選擇與樓鄢雙修,還是同其他人。
可李寒山並不知江肅心中所想, 這些時日他並未反對江肅所做的?一切, 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父親對江肅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哪怕這奸計並未得逞,江肅安然無恙, 可謝則厲畢竟也試圖做了, 那日若不是江肅反應快,如今出事的?人,應當該是江肅。
他甚至為自己最初與江肅相?遇時的?態度感到說不出口的?內疚與羞愧,隻因為父親曾對外公開說過要令江肅成為教主夫人,最初那幾日他竟真?的?將?江肅當做父親戀慕已久的?人對待, 如今隻消稍稍回想, 他便覺得自己實在對不起江肅。
他自小接受謝則厲嚴苛教導, 令他萬分敬畏自己的?父親,幾乎將?謝則厲所言奉為聖旨,又不曾行走江湖, 有如一葉障目,且這麼多年來他一心係於手中三尺青鋒,從?未注意過父親的?床笫之?私,也不曾想到過謝則厲會做出這種事情。
如今江肅將?忍淚吟反喂給了謝則厲,李寒山方能覺察謝則厲這些年究竟做過多少?過分之?事,而也正是在幾天之?前,賀靈城方與他提起謝則厲在教中豢養了許多美人兒,屆充作他平日私下消遣褻/玩。在那些人中,仰慕謝則厲梟雄之?風,自願從?之?的?人是不少?,可並非所有人都是心甘情願的?,其中究竟有多少?脅迫勸誘,他根本不敢去想。
到了如今,謝則厲落魄至這等地步,他竟絲毫不曾為父親受辱而感到惱怒,甚至他覺察樓鄢或許對父親有所好感時,他還有些憤憤,隻覺得江肅所為一點也不像報複,反倒有些以德報怨的?意味,怎麼到最後還能令謝則厲收獲一段姻緣。
李寒山心中五味雜陳,抬首偷看江肅一眼,拭劍動作微微一頓,猶豫許久,實在抑不住低聲詢問?江肅,道:“我父親所做之?事……你不生氣嗎?”
江肅卻神色平淡,他仍在鑽研止水劍法僅存的?上卷劍譜,口中隨口回答:“我不是報複他了嗎?”
李寒山顯然不懂。
這如何算得上是報複?他以為一個人若要報複他人,那便該是刀光劍影,你死我活,這種溫溫吞吞的?行事手段,最後得出的?結果甚至還能稱得上是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又如何算是報複?
恰江肅抬眼看向李寒山,他沒有開口詢問?,卻好似在一刻間便已經明白了李寒山的?想法,隻是以往他還想著謝則厲畢竟是李寒山的?父親,很多事他不好在李寒山麵前說得太過直白,而如今看著李寒山的?神色,他思索片刻,還是開了口。
“對心高氣傲的?人而言,身體的?打擊實在算不得什麼,屈居人下,才是最大?的?羞辱。”江肅道,“報仇也並非需要見血,磨滅他的?自尊才是最過分的?手段。”
李寒山:“可若他答應了樓鄢,那便是你情我願之?事,豈不是——”
“和和美美,恩愛情深?”江肅將?手中劍譜放下,輕聲道,“可樓鄢身為梅幽宮宮主,你真?覺得他能是什麼省油的?燈?”
李寒山有些迷茫,像是聽?不懂江肅的?意思。
可江肅已不願再往下說了。
有些事情,他覺得自己實在不好在李寒山麵前提起。
依他在原書所見,樓鄢實在是一個很“會玩”的?人,各種道具手段,感情三觀也開放到讓江肅都為之?震驚,他不覺得一旦水到渠成,樓鄢就真?的?會永遠都讓謝則厲來掌控一切,也不覺得二?人若湊成一對,便是令人豔羨的?神仙眷侶,他更加傾向於謝則厲答應樓鄢之?後,就該開啟另一段某棠人生,成為某棠中的?標配主角,體驗一段全新展開的?人生。
對江肅而言,這已經算是對謝則厲的?絕佳報複,遠比動刀動槍拚得你死我活要有意思得多,而這報複還能為他尋得不勝天鑰匙的?線索,甚至有可能將?魔教拉攏到他身邊,既然如此?,他又何樂不為?
想到此?處,江肅便乾脆換了個話題,與李寒山道:“你父親若真?的?答應了樓宮主,那他十有**是要跟著樓宮主到梅幽宮去的?。”
李寒山點頭。
“他走了,你們魔教內的?事務也必須有人處理。”江肅說道,“我想他十有八`九會將?魔教托付給你。”
李寒山一怔,他從?未想過這些,可江肅一說,他不由便想起教中那些長老,他下意識便覺得這件事並不會有江肅所說的?那麼簡單,可他還來不及開口,已聽?得屋外傳來賀靈城驚慌失措的?腳步聲,慌得連門也來不及敲,匆匆將?門一推,開口便喊:“江少?俠,不好了!”
他沒想到李寒山也在這兒,稍稍一怔,莫名覺得眼前這一人拭劍一人看書的?場麵莫名和諧,還頗有些老夫老妻……不,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少?主的?心裡隻有劍,才不會被這個一肚子壞水的?正道中人給騙走。
江肅被他大?喊嚇得一怔,反問?:“出什麼事了?”
“教主要殺了樓宮主。”賀靈城著急道,“令烏歧護法動了手,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江肅:“……”
這……這江肅倒是沒想到。
他跟著賀靈城趕到謝則厲屋外院中,方踏進院門,便見烏歧手持長刀,正追著樓鄢打鬥,照常理來說,他二?人武功排名似乎不相?上下,樓鄢或許還會更高一些,可如今看來,樓鄢竟還落在下風。
而烏歧招招殺意,似乎是真?的?聽?令於教主,想將?樓鄢誅殺於此?,而樓鄢勉強躲避,看上去極為狼狽,也是,他看上去衣衫不整,隻穿了一件單衣,還被人追著打——
等等。
衣衫不整?!
江肅一怔,愕然轉頭抓住賀靈城的?胳膊,壓低聲音,驚訝詢問?:“他們……成了?”
賀靈城:“呃……我也不知道啊……”
江肅又左右一看,謝則厲並不在院中,若是謝則厲吩咐烏歧殺了樓鄢,那他為什麼不在院中觀戰?這是不是也就是說……謝則厲無力起身,亦或是出於某些原因,他沒有辦法離開自己的?房間,不好出現在眾人麵前?
江肅想到此?處,身形已動,抬劍擋住烏歧手中長刀,輕而易舉將?兩人分開,扭頭就問?樓鄢:“樓宮主,你衣服呢?”
樓鄢:“我……”
烏歧又一刀劈來,冷冰冰道:“讓開。”
江肅仍是擋著他,認真?問?樓鄢道:“謝教主已經答應了?”
樓鄢麵色尷尬:“他沒有……”
江肅:“那你衣服呢?”
樓鄢:“……”
烏歧倒還不死心,試圖繞過江肅對樓鄢動手,他這舉動著實有些煩人,江肅終於反手回擊,手中長劍倒還也並未出鞘,隻是極精準地擊在烏歧持刀的?那隻手上,他並不想打斷烏歧的?手,劍鞘打上去時便卸了力道,可烏歧這一下卻也挨得不清,他抑不住吃痛鬆手,那長刀便脫手飛出,劃出一道熟悉的?拋物線,卡在了院中一棵大?樹的?樹頂上。
江肅鬆了口氣。
還好,這刀沒掉進水井裡。
眼前威脅解除,江肅恨不得立即回過頭,鍥而不舍發問?:“樓宮主,你衣服呢?”
樓鄢:“……在屋裡。”
好!
果然是成了!
江肅知道,按照這書裡一貫的?邏輯,兩個人隻要睡了,那可就是成了大?半,特?彆?是謝則厲這樣身中豔毒的?人,更是應該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還想要第二?次。
至於讓烏歧殺了樓鄢什麼的?,不過是氣話,隻要有人推波助瀾,他相?信樓鄢和謝則厲很快就要成了。
他心情甚好,回首望去,卻見烏歧正蹙眉看著他,神色戒備,身後賀靈城更是有些呆怔,半晌方才開口道:“江少?俠真?是好武功。”
李寒山莫名有些自豪,道:“我說了,他與我不相?上下。”
“先?不談武功。”江肅想伸手將?樓鄢拽過來,可一想樓鄢方才做過什麼,他又不想伸手去碰樓鄢了,隻是站在幾步之?外,道,“樓宮主,此?事既已經成了——”
“成什麼成,我就不該聽?你胡言亂語。”樓鄢恨恨打斷他,“你說要強硬,可我真?強硬了……他現在簡直恨不得殺了我。”
江肅點頭,表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肅道:“謝教主初經此?事,難免有些無法接受。”
樓鄢咬牙:“什麼初經,他這年紀能是初經嗎?”
江肅:“可屈居人下,想必是頭一回。”
賀靈城聽?不下去了。
這汙言穢語,偏偏二?人還說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有一點兒覺得害羞,也不曾注意到這種事本不該拿到明麵上來說的?。
樓鄢也就算了,那是梅幽宮宮主,魚水之?歡同他們而言如同喝水吃飯,是尋常小事,提就提,江湖人都知道他們是什麼脾性,可江肅這叫怎麼一回事啊?這不是傳聞中正道最有前途百年一遇的?青年翹楚嗎?這種事張口就來,真?一點也不像是正道中人。
他深吸一口氣,聽?不得這兩人在這兒議論?他們教主,便轉頭要走,反正烏歧已不打算殺了樓鄢了,此?事終了,他不想摻和教主的?家務事。
烏歧一頓,跨步跟上。
江肅抬首看了看樹上的?刀,再看看轉身要走的?兩人,心有迷惑,道:“烏歧護法,你老婆……你的?刀還在樹上呢?”
烏歧臉色陰沉,沒有理會他。
江肅隻好改口,說:“那待會兒我拿下來給你送過去啊。”
可烏歧和賀靈城已經走出了院子,他也不知道烏歧有沒有聽?見,反倒是李寒山仍站在原處,這等關係他父親與其他男人的?曖昧之?事,他好像不知道要避開,卻也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好像隻是習慣了跟著江肅一般。
江肅重新轉過頭,看向樓鄢,認真?與他分析。
“謝教主這個人,自尊心很重的?。”江肅說道,“你是要強硬沒錯,可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行事也該軟硬兼施啊?”
樓鄢一怔:“軟硬兼施?等等……什麼軟硬兼施?”
江肅深深歎氣。
“他既然自尊心重,那結束之?後,你該好好安慰他,而不是跑到外頭來與烏歧打架。”江肅說道,“但?凡你甜言蜜語一些,要不纏著他再來幾次,你與他隻怕早就已經成了。”
反正在某棠世?界觀下,沒有關係什麼是不可描述不能成的?,如果有,那就再來幾次。
樓鄢不大?理解江肅的?話:“可他已經生氣了……”
“忍淚吟是什麼毒,樓宮主應當很明白。”江肅逐漸斂容正色,輕聲說道,“次數越多,便身難自控,自然食髓知味。”
至少?在他所知的?劇情中,江肅身中此?毒後,便再難控製自己,好似一切思想尊嚴皆已離他遠去,心中隻餘欲念。
而如今他仔細看著樓鄢的?神色,心想眼前此?人若喜歡謝則厲,而非書中常見角色一貫表現出來的?征服占有,那他聽?到這些話時,多少?是該有些反應的?。
可樓鄢隻是皺眉若有所思,好似覺得江肅說得有些道理。
江肅明白了。
如樓鄢、謝則厲之?類的?人,若要他們談談情愛,他們怕是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可若是談起欲/念享受,他二?人倒是都能說得頭頭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