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放下心中一切雜念,而後翻開行李,原是想要找些今夜或許能用得上的金瘡藥之類的東西,可卻從行囊之中,翻出了一本書。
當初烏歧硬塞給李寒山的西域春宮圖中的其中一冊。
江肅不知道這書為什麼會在他的行囊內,他怔了片刻,隻如同拿起了什麼燙手之物一般,簡直恨不得立即將這書丟回去。
可他一動,那書下掉出一張紙條,他遲疑撿起一看,見上頭是一段筆觸略顯生澀的字跡,寫下這字條的人,顯然並不擅長書寫漢字。
上頭隻寫了一句話。
「謝謝你的白虎」
江肅:“……”
這顯然是烏歧的字,這書……難道是烏歧塞進他的行囊裡的?
江肅看了看手中書冊,他手中的這一本,封麵上並無圖畫,隻是以他看不懂的字跡寫了幾行字,若不是這裝幀封麵同那日李寒山手中拿的那一本一模一樣,一時之間,他還真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而今這書在他手中還有些燙手,他也隻能暫先將書收好,等回魔教時再將書還給烏歧,他歎了口氣,正要將那書塞回去,卻不由又頓了頓動作,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口的好奇。
他記得那日李寒山去山中沐浴時,好像就在翻看此書,而後似乎還與賀靈城等人多有探討……這書內到底得是什麼內容,才能讓李寒山如此入迷?
反正……稍微看看總是不礙事的。
想到此處,江肅默默打開手中書冊,本著認真鑽研學習的心態,看向了第一頁。
第一頁並沒有什麼特殊,不過是兩個糾纏在一塊金發碧眼的小人,赤/身裸/體做著正常人做不到的扭曲姿勢,江肅心情平靜,並未有多少感觸,隻想著這種人體如同兒戲崩壞的春宮圖,怎麼可能會有人看得心情澎湃。
想到此處,江肅甚至頗為譏諷嗤笑一聲,冷靜翻到了下一頁。
第二頁與第一頁並無多少區彆,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變了個扭曲姿勢,將二人的隱秘之處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可江肅依舊心情平靜,隻覺得書上的這兩個小人,不去搞雜耍,著實可惜了一些。
他又翻到了第三頁。
等等。
他終於覺察到了些許異樣。
這書上的兩個小人,好像都是男人。
江肅停頓片刻,心中感觸,一時難言。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在他打開書的第一刻,他竟然不曾覺察任何不對,好像打開春宮圖看到兩個男人搞在一塊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一定是被這個全是斷袖的世界帶壞了。
江肅匆匆翻過一頁,掃上一眼,正想將那書合起來丟入行囊,卻忽而一頓,再多看了那書中圖畫幾眼。
這一頁兩人動作難得正常,兩人相擁纏綿,若論這動作,本無什麼亮點,可他二人……竟然是倚在一隻白虎身上的。
那白虎懶洋洋靠在紋飾華麗的地毯之上,耷拉著眼皮看著眼前兩人,而那兩人其中一人半伏於地,抱著虎頸,整個人埋在毛茸茸的虎背之中,這畫麵一眼看去,竟還頗有繾綣纏綿之意。
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圖畫,江肅知道,在這種春宮圖冊中,正常地點交/合反是極少的,那想象力天馬行空,能有無數你想象不到的玩法,虎側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
就在前幾日,江肅方才從山中抓到了一隻白虎。
那白虎還未成年,不過是隻半大虎崽,因而體型並不如畫冊中這白虎般巨大,可將卻記得,那日他抓著這白虎時,虎背之上毛發的觸感。
並不似貓兒一般柔軟,略有些紮手,可撫摸起來,卻也的確令人心生愉悅。
他將那白虎送給了烏歧,而後那白虎便要在魔教內養著,以江肅對烏歧和賀靈城的了解,他覺得烏歧必然負擔不起這白虎的口糧,保不齊到了最後,這白虎……還得由教中出錢來喂養。
他本隻是好奇,將這圖冊當做虛假之物隨便看一看,反正書中人均是金發碧眼,那模樣可與中原人大不相同,背景也頗具西域風格,和中原大不一樣,若不是看到這白虎,他本來……是根本無法代入其中的。
可眼見這白虎之後,江肅心中莫名就有了一絲異樣之感。
他不由更仔細地去看這幅畫,目光在上頭停頓許久,莫名便開始覺得心中隱有悸動,他也不知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感覺,隻是啪地一聲合上書冊,一把將那春宮圖冊塞進了行囊裡。
這烏歧,想要報答他不能送點水果糕點嗎?送春宮圖冊是怎麼回事?
江肅口中碎碎念叨,而後繼續整理晚上或許要用到的藥粉等物,胡亂收拾一通,又想今夜想來是要通宵不眠的,他應當趁著白日好好歇一會。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隻要一閉上眼,眼前不由便浮起了那隻白虎。
背景中的西域宮廷與中原廳堂逐漸重疊,而交纏於一塊金發碧眼的西域人,似乎也緩緩變成了中原人的模樣。
江肅猛然睜開眼,噌地坐起了身,已沒有了睡意。
不睡了,他還是起來看劍譜吧。
他將劍譜擺在眼前,卻頭一遭無法將那些熟悉的內容看進腦中去,隻覺得心頭仿佛有一叢火,令他浮躁不安,他想好一會兒,隻好再合上劍譜,而後起了身,決定先去洗個澡。
這客棧掌櫃同店夥計都被困在山寺之中,客棧老板娘忙不過這麼多人的日常起居,自然沒有功夫將沐浴熱水送到他們的屋中來。
好在客棧後還有個不大不小的澡堂,本是供客棧夥計使用的,裡頭還算乾淨,這些時日江肅等人要沐浴時,都是借用此處,以免再給這客棧老板娘添麻煩。
澡堂內的熱水需要事先燒好,前幾日他們需要沐浴時,都是事先告知客棧老板娘,待燒好熱水之後再來此處,可今日江肅不想再等了,他需要冷水醒醒腦子,便也不曾告知那客棧老板娘,直接便來了客棧後院的澡堂外。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能在此處撞上李寒山。
兩人相顧難言,江肅有些說不出口的局促尷尬,率先開口詢問,道:“你……為什麼在這兒?”
李寒山不解,反問:“來這兒,當然是為了洗澡了。”
江肅:“……你不是昨日方才洗過嗎。”
李寒山回答:“是。”
江肅:“你洗這麼勤快做什麼?”
李寒山:“啊?”
李寒山不知道江肅看上起為何還有些惱怒,他不過就是正常過來洗個澡,他應當沒有做錯什麼事。
李寒山想了想花時清那個極為有用的建議,沉默片刻,而後抬起頭,委屈看了江肅一眼。
江肅:“……罷了,沒事,挺好的。”
李寒山又問:“來都來了……一起?”
江肅:“……”
江肅皺眉想了想,他記得這澡堂挺大,當中還有處分隔,他們大可以一道進去,一人一邊,人泡在水中,想來也看不見什麼東西。
此時他若是拒絕,反倒有些奇怪可疑。
江肅沉默點了點頭,率先走進了裡頭去,卻見裡頭已放好了熱水——也是,李寒山應當吩咐過客棧老板娘,這裡頭的,理應是熱水。
可他心中本就煩悶不堪,這滿室氤氳水霧,還頗為悶熱,他心中煩悶再升,一時竟難以分辨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他隻能將一切胡思亂想暫且拋開,而後動手解開身上衣物,隻想著快些洗完,早點出去便好。
他覺得自己心中無鬼,坦坦蕩蕩,不過是正常來此處洗個澡罷了,可想了片刻,卻還是背對著李寒山,不過解個衣扣的功夫,他已數次回頭,總覺得李寒山會看著他。
他方才腦中混亂不堪,答應了同李寒山同室共浴,可卻忘記了李寒山對他已與以往不同了,可他想想李寒山那頗為委屈的眼神,覺得自己若是此時轉頭出去了,李寒山肯定又要對他露出那種表情來。
反正二人隔著這麼遠,李寒山也自覺縮在屋中另一側,已是極力離他遠一些了,又背對著他,而他數次回首,都不曾見李寒山回過頭來,江肅這才略安了一些心,心中罵著春宮害人,他不過翻了幾頁,就好像中了降智病毒,整個人的舉止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江肅匆匆脫衣,想著早些到那浴池中去,他甚至還留了心眼,並未將衣服全部脫乾淨,可衣襟滑下肩頭時,他不知道,李寒山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僅是一眼,卻已足以看清許多東西了。
李寒山一顆心突突直跳,眼前好似還映著那略顯削瘦的肩骨,脊骨線條舒緩,肌膚白如冰雪,他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想將一切胡思亂想從自己腦中甩出去,可耳邊如有罪惡絮語,他實在忍不住,又回了一次頭。
衣襟已滑下後背,江肅解開頭發,散發垂在身後,幾乎將他的背完全擋住,可散發被水打濕,繞在臂彎肩側,發梢緊貼著脊骨往下,並未完全褪下遮擋的衣物之間,還隱見略顯凹陷的腰窩。
李寒山再度收回目光,沉默許久,倒恨不得掐上自己幾下。
他不能再看了。
這室內霧氣氤氳,悶熱不已,他卻更覺得心中燥熱難言,而這一切的古怪之感,全是從方才回首的那一眼中而來。
他克製不住自己去想那削瘦的背,線條舒緩,似乎正適合手掌貼合……
他真的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卻無奈發現,這對他好像……已經沒有半點作用了。
他就在這浴室之中,與江肅隔著一池浴水,克製不住地起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