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不用他說,也能猜到。
蔣克上尉是個看上去很精乾的人物,方臉瘦削,個子不高,眼神卻很淩厲。他是聞訊後坐軍方直升機從空中來,還要比唐立更早一步到現場,雖然隻是個上尉,身邊還跟著六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包括那兩個抬屍的。
這是兵頭子的氣派。
由此可以見湯宇上校的一貫作風,也能看出擺在明處的支持。
“蔣副官,節哀。”
說著,唐立伸出手。
蔣克卻是忽略掉這個友善表示,冷淡敬了個禮:“唐局,舍弟橫死,我心神不定,便不久留了,回頭再說其他。”
柳學誌皺眉,蔣克這態度就太生硬了。
當然,即便是沒有糾紛調解這一出,在東七二五區的地盤上,任何一起凶殺案都可以算是內務局的鍋,雖然在“外地球”,這種事情不能苛求,但家屬苛求了,也沒轍兒不是。
唐立的手掌在空氣頓了半秒鐘,若無其事地收回來,卻沒有讓道,扭頭對柳學誌道:
“現場都處置妥當了?存證留檔不要有遺留。”
柳學誌猶豫了下,還是實話實說:“主要是‘智管中心’那邊……”
“咱們的人呢?”
“……配合?”
也就是根本沒靠上邊兒。
唐立又一笑,視線轉向北城分局負責人:“這合程序嗎?”
北城分局負責人已經當了好久“小透明”,都習慣了,冷不丁給踹上了前台,直接就木了。
唐立又問:“你能確保後麵倒查的時候,不出問題?”
現在這世道兒,有個狗屁倒查啊!不就是要找背鍋的嗎?
北城分局負責人怎麼敢保證,隻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柳學誌,隻求這位第二副局長能看在往日頻繁走動的份兒上,拉他一把。
柳學誌就“嗨”了聲:“這種特殊情況,你們就要和兄弟部門做好溝通,人證物證不能劈成兩半兒,但相關資料也要複製一份啊……”
北城分局負責人猛點頭,想要順著梯子往下滑。
旁邊的蔣克聽得不耐,冷冰冰說了句“借過”,就讓抬屍的士兵繼續往前。
這次唐立任他們過去,卻是又攔住了跟在後麵的打了半天醬油的內務局法醫,要了副手套,很熟練地穿上,期間對呆看他動作的柳學誌道:
“兄弟部門的勘驗結果,正確性與可信度,能夠保證嗎?”
“呃?”柳學誌一時半會捉摸不透唐立的想法,沒能及時回應。
就見唐立裹著手套的大拇指朝後戳了戳:“我記得這個人,與咱們的局的糾紛,就是錯抓……具體場景是什麼?”
柳學誌咳了一聲:“這個……”
唐立能夠感覺到,背後蔣克格外淩厲的眼神,他隻做不知,繼續道:“我記得,也是類似於抓捕走私人員的場麵吧。”
“好像……是?”
“連續兩次,是不是過於巧合了?這件事,有沒有與兄弟部門溝通過?”
此刻,柳學誌要比唐立壯上一圈兒的體魄,也不免佝僂下來一些:“唐局……”
唐立視線轉移:“我和學誌局長來得晚了,北城分局先到,你們有溝通嗎?”
北城分局負責人連連搖頭:“這事兒我不清楚,我是說那個死者……”
“也對。”唐立微微頷首,隨即道,“那就現在說清楚……兄弟部門的現場負責人在哪兒?”
北城分局負責人沒有回應,但視線不免就投向物流園中那輛密閉的汽車。
唐立隻當他回答了:“去招呼一聲。”
“我?”
“唐局!”
旁邊柳學誌終於醒悟過來,唐立這是要把局麵攪混,往大了做。
這怎麼可以?
不說智管中心,不說蔣克,那湯宇可是正經的兵頭子,真要把他得罪了,郭議員十條走私路線的損失,都抵不過這些兵痞當頭一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