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眼,他就又是恍然的樣子:“康執政治下,應該不存在向個體授權?是了,所有人都要依托一個合法組織,不管是政府部門,軍方還是企業。嗯,企業可以排除,他們最高也隻到C類,沒有執法權,需要臨時授權……李義生是哪部分的?”
在唐立嗚拉嗚拉說話的時候,龐鐵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冷冰冰回了一句:
“軍部。”
另一邊正在指揮合圍的柳學誌為之側目。
這幾乎已經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了:收手吧,這事和那些兵頭子有關。
此時此刻,不管是龐鐵山還是柳學誌,甚至都已經有了些猜測:今天中午,物流園那邊,不就是涉及某位兵頭子嗎?
那位“南境長城”是乾得出來這種事的。
哪怕對著內務局和智管中心高層,一連炸了三枚榴彈,多少也有些喪心病狂就是了。
車廂裡安靜了片刻,唐立似乎也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隔了幾秒鐘就聽到他低細的聲音,好像是又一次自言自語:“這樣啊,怪不得第一發落空,後麵兩個隻炸車,稍微偏轉一下角度,這邊至少要放倒一半人。”
這般語氣,應該是放緩了。
龐鐵山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下,柳學誌卻是頭皮發緊:這種該死的‘鬆弛感’……
然後他就看見,唐立貌似困惑地偏轉了視線,盯住龐鐵山仍被麵甲覆蓋住的臉:“軍部的人,對友方單位使用榴彈發射器,不隻是我們內務局,你們智管中心的也在,‘八爪’係統不提示也就罷了,這種危險行為不鎖權限嗎?”
柳學誌閉上眼睛:完蛋!
之前就讓龐鐵山眼皮跳動,心裡發虛的可能性一下子被捅上了水麵:
李義生這個陌生的名字,大概率隻是一個“殼”,隻是將對應級彆的改造作為掩護,緊接著就通過其他方式,跳出智管中心的監控體係,方便做事。
本質上,這還是非法改造,而且是性質更惡劣的那種。
這是“權限覆蓋”和“權限破解”兩個糟糕可能合為一處,形成了更糟爛的結果。
而且,這還沒完!
龐鐵山忽然醒悟了另一件事:“李義生”是跑了沒錯,如果徹底跑掉,還有機會,大家怎麼解釋都行,比如反抗軍的陰謀之類;可如果那人死在了圍堵之下,還是內務局下的手,他這裡連屍體都撈不到,最後來個解剖分析,軍部還有智管中心都要被動了。
當然,軍部大可以甩出來一個替死鬼,那位“南境長城”大概率已經準備了類似的人員,智管中心也可以。可到那時候,他龐鐵山是繼續冷眼旁觀和分析,又或者是被丟到最前麵去,那就說不定了。
而比這些還要糟糕的一種可能性就是:活捉!
龐鐵山忽然發現,一個與中午物流園唐立麵臨的兩難處境極為相似的局麵,就擺在他的麵前。1
智管中心是要追究軍部責任,還是兩家合力一起含混過去?
如果是前者,那麼智管中心與康執政官為首的本地勢力多半要有衝突。湯宇上校不隻是個兵頭子這麼簡單,他憑借南邊那一個師的兵力,已經是這個本地割據勢力的上層人物了,所以他能用這種方式給自家手下“爭取利益”,而這種方式在軍部、在康執政官治下,絕對不是個例,如果深究,這一下子就可能捅到馬蜂窩。
而如果是後者,那就是給自己埋雷。尤其最近還是定期檢查時段,所有經過授權的人員都要輪流到智管中心隔離檢查,除了本級檢查之外,還有上級抽檢。想要把這事兒含混過去,本級彆很難做到,最少也要驚動到大區總監那一級。
中午物流園那一檔子事兒,已經讓那位方維賢總監“偶露崢嶸”了,再露……
怕不是回旋鏢打臉?
也是這個時候,唐立的沉吟似乎已經有了結果,他扔掉了沾著血跡的濕巾,好像忘記了剛剛受到三枚榴彈轟擊的危險局麵,直接推開車門:
“我去打個電話。”
這種時候這種動作,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4
龐鐵山脫口而出:“等一下!”
唐立瞥他一眼,沒有搭理,徑直出去了。
龐鐵山想伸手拽住他,但隻是猶豫了一下,就隻能眼看著唐立下車。
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不能矜持,龐鐵山緊跟著就出去。
至於車廂裡的柳學誌,就覺得手裡的指揮話機好像剛過了一遍火,燙得幾乎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