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時,有人在他耳邊低語:“錯了,我是說方向。”
陶琚一個激靈,多年軍事訓練掐死了回頭的本能,而是快速矮身閃躲,結果下巴撞到硬物上,緊接著,鐵箍般的胳膊扣死了他的肩頸,強行將他矮下的身形再提起來,嗬嗬笑道:
“我衣服都換好了,你往哪兒走?”
陶琚有一瞬間的窒息,手腳應該還有一些本能的反打,卻綿軟無力。
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家體內植入的智械結構,都在無意義地“空轉”。這家夥除了勒緊他脖子,應該還用了強力乾擾設備,非常老道。
陶琚努力轉動眼珠,隻看到那人皺巴巴的軍服袖子,另外就是貼身感受到對方身上透過來的一些潮氣濕意。
這時,那人又開口了:“陶少校,你個當長官的,怎麼能把自家的兵扔下呢?尤其死傷那麼慘重,就算不去醫院,也起碼回去冒個頭啊!”
“你是誰?”
陶琚艱難開口,說這話的時候,他努力保持嗓音的平靜,但他自己也不確定效果如何。
後麵那人低聲噝噝發笑,好像是一條吐信的毒蛇:“你確定真想知道?”
聽到這個回應,再想想不久前親曆的事件,陶琚心底本能地浮現出一個答案,他眼皮不受控製地抽搐。
這時,背後那人又給他一個向後勒轉的力道:“走吧,好好去當你的長官。”
草!老子今晚是撞了太歲?
陶琚幾乎要尖叫,也虧得他現在心態崩無可崩,最終隻是長長歎了口氣,再看了眼箍緊他脖子的手臂以及軍服長袖,低聲開口:“當兵的長年累月在一起,生麵孔是瞞不過的。你要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逃過追捕,會很蠢。”
是的,他已經猜到了這人的身份:
帕瓦,那個在東七二五區折騰猶嫌不足,又不遠千裡,跑到東八二四區鬨得天翻地覆的通緝犯。
某種意義上,這家夥就是毀掉陶琚前程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冒充湯宇的心腹,到這兒來攛掇代理人還有伍嗣恭,陶琚就不會帶隊到萬化酒店抓人,不會因為抓人失敗被反製,不會由此惹來“瓢蟲平台”一鍋端,也不會腦袋一熱反殺到“鋼玉號”上去,更不會讓事態升級失控到這種地步!
陶琚盯著帕瓦的胳膊,幾乎要張嘴咬破那軍服長袖,從裡麵撕下一塊肉,生嚼下肚。
身後大約是剛從海裡鑽出來的帕瓦,繼續低笑:“你這膽慫嘴臭的小崽子,誰想當你的手下?老子是四夫人派過來保護你的司機加保鏢,一大早就要陪你去探望左太,登門致謝。”
陶琚聽到“探望左太”這個關鍵詞,就是身子劇顫,頭皮發炸:他的心思,從未與人言道的心思,也就是剛剛才萌發的心思,怎麼就如此輕易地從這人嘴裡出來了?
好像是扒拉開他腦子,直接窺見那般!
感受到陶琚的肢體反應,帕瓦笑聲震動:“果然是這麼想的,沒有新意,也沒有辦法——其實很好猜,伍嗣恭今晚上也就忌憚一下那個左太,我是外地人,不太懂,但這種情況下,也有跑過去求抱大腿。嘖嘖,求人牽狗鏈亦不可得,小老弟你混得夠慘的啊!”
過去幾個小時,陶琚已經當狗當習慣了,聞言竟然生不起氣來,隻是恍然又悲哀:
是了,他就是沒有辦法,沒有選擇,一眼就能給看透的笨狗!
可是,帕瓦這個“外地人”,又為什麼要去見左太?
總不會再來個刺殺?
可不管是什麼,陶琚都不會按照帕瓦設計的情節行事。這樣一個重犯,他瘋了才會與他同路,幫他“牽線搭橋”!
隻是如今,陶琚完全沒有拒絕的資格,隻能嘗試用言語,打消帕瓦的念頭:
“左太繼承了我父親,當年的大執政官才有的首府防衛權限,包括所有裝備、人員的權限安排,這種權限直接來自於‘開墾團’。過去這些年,姓伍的一直想方設法拿回來,都未如願……”
說到這裡,陶琚重重喘了口氣,繼續道:“我的意思是,隻要理論上還在東八二四區軍警序列,都要由左太賦予基本暴力權限,她就是一個活的數據庫,到那兒,你這樣的冒牌貨,隻會是自投羅網!”
對此,帕瓦的回應,是鬆開的臂膀,以及往他後腦勺上的重重一刮:
“行啊小崽子,多謝關心。如果真栽進去了,我是不會忘記你這個好搭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