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先生。”
何閱音更換稱呼,進一步顯示行動的終結,並向羅南解釋:“不同的任務目標,需要不同的任務布置,也需要不同的執行人員。我們對付傑克的隊伍,並不適合對付人麵蛛以及它背後的強者。同時,協會已經大致鎖定了對方的身份,會有後續的措施進行處理。”
但目前沒有……
羅南也知道,不應該為一己之私,把協會的同伴陷於危險境地,魔符的存在又絕對不適合對外透露,歸根到底,還是要由他自己想辦法。
“明白了,我馬上回去。”
確認摩倫這裡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羅南就命令墨水回返。
哪知何閱音接下來一句話就是:“白先生就在這裡,正好給你查看一下寄魂的情況。”
羅南差點就要讓墨水一頭撞昏在鐘塔上。
前麵在格鬥場聯係的時候,何閱音說起白先生,羅南還沒怎麼當回事兒,可如今感覺已經不同。
彆看白先生後來麵對摩倫極其被動,但在精神層麵,其輕紗薄霧式的滲透方式,極至精妙,墨水這情況,怕是真瞞不過人。
“靈魂出竅”這事兒,真暴露也沒什麼,可折騰這麼久,再給拆穿,總歸是尷尬。
羅南還真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說話的時間,何閱音等人開始打掃戰場。雖然過程曲折了些,但參加行動的人員都是全身而退,氣氛還是比較輕鬆的。
受傷昏迷的瑞雯,已經被抬上準備好的戰地救護車,做緊急處理,減少輻射的傷害。
另一邊,傑克的屍體也給搬了回來,一群人圍在那邊研究。說是屍體,其實就是深藍行者的外骨骼裝甲,此時無論裡麵外麵,都是一片狼籍。各種人體組織殘留、毀壞的零部件,感覺就像是垃圾的堆砌,完全看不出前麵與爆岩、巨臂交手時的強勢。
此時,振翅聲起,墨水拍動翅膀,從廢棄樓層的窗戶穿進來,相較於同類,它巨大的體型,驚人的度都頗為醒目,引得正打掃戰場的人們都抬頭看它。
一直在調養精神的白先生,抬起頭來,也不多言,輕煙似的意念,自虛空深處散出,鎖定了烏鴉。
羅南忙讓墨水降落到白先生所坐的地麵之前,同時通過六耳打招呼:“白先生你好,麻煩您了。”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求診的病號,白先生就是那位醫術高深的大夫。
白先生咧嘴笑了笑,這位以“入夢法”聞名的小老頭兒,總一幅鬆鬆垮垮睡不醒的狀態,坐在地上,也是佝僂著背脊,仿佛隨時都可能打個盹兒睡過去。
不過,白先生半聳拉的眼皮底下,眼神卻明亮得很,與精神層麵彌漫的煙紗一起,往墨水身上一罩,很快就“唔”了一聲。
更早之前,何閱音和爆岩都走過來,又保持一段距離,以免乾擾白先生的觀測。
看白先生的反應,最先做出“附靈”判斷的爆岩,忍不住問道:“怎麼樣?是附靈還是寄魂?”
“暫時沒看出來。”白先生倒也坦白,而緊接就是稱讚,“和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樣,小羅的做法,很有譜嘛,法度謹嚴,自具規範,不錯,不錯!”
羅南並沒有掩飾什麼,在白先生這種等級的能力者眼中,隻要認真關注,就不可能錯過烏鴉黑羽覆蓋下,光芒隱隱的圖形結構。
受他提醒,何閱音和爆岩也先後現這情形。
何閱音遲疑了下,方道:“……格式?”
感謝你把“原型”咽下去了。
羅南暗中感慨,嚴宏的“原型格式論”在燃燒者、包括能力者之間的認知度,確實是根深蒂固,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扭轉過來的。
爆岩則撓頭道:“一開始好像沒這個圖形,後來往這邊趕的時候,我倒是見過。”
羅南忙解釋:“不久前才剛悟到的,主要是調理狀態。”
何閱音則一句定調:“這樣有沒有危險?”
“常理來說,越有法度越是低風險,但也不能輕下定論。”
說著,白先生徑直起身:“這樣吧,這邊事差不多了結,我閒著沒事兒,就和小羅去醫院一趟,當麵試一試,看一看,比什麼都強。”
何閱音便道:“那是最好,我安排車子。”
彆看白先生看上去鬆鬆垮垮,一旦行動,當真是雷厲風行。再加上明快乾脆的何閱音,羅南都沒來得及過多表示,便被帶上了前往夏城仁愛醫院的飛車。
彆的倒也無所謂,唯一讓羅南掛心的,就是與魔符的距離,越拉越遠。還好,到目前為止,雙方之間的聯係依舊穩固而隱秘。
一路上,白先生又問了羅南許多問題,主要是怎樣與烏鴉搭上關係、怎樣控製之類的細節。
羅南一看有門兒,就主動說起墨水的來曆,又半真半假地道:“當時我感應到墨水,鎖定了它,然後就感覺靈魂出竅似的……”
這是給後麵可能的暴露預先打埋伏。
然而白先生明顯沒想那麼多,聞言哈哈一樂:“靈魂出竅?年輕人可不要好高騖遠,你現在仍未覺醒,就算能出去那麼一小會兒,轉眼就要被吹散掉——那可是魂飛魄散,沒的救了!”
“這麼危險?”
“從古到今,代價慘重啊。”白先生搖頭歎息,“在老祖宗那裡,靈魂出竅又叫叫出陰神,忌諱可是不少,輕率而為的,大都沒有好下場。既然你有這種感覺,以後不妨多看看協會整理修訂的道書,有所參照、揚棄,也是好的。”
“我記得了。”
羅南終於明白,為什麼爆岩也好,何閱音、白先生也好,都沒有往靈魂出竅那邊去想。因為他們都是從常理考慮,絕沒有想到,羅南手邊有“魔符”這種外掛油箱,可以提供長時間的續航服務。
在羅南與白先生交流之時,羅南的靈魂體,卻憑借鬼魅般的度,提前半步抵達夏城仁愛醫院。
隻憑墨水這隻烏鴉,想讓羅南恢複知覺,無疑是緣木求魚,為避免到時尷尬,羅南還要先把問題解決掉。
憑借與本體的微妙聯係,都不用特意去感應,羅南心神一動,靈魂向本體回歸。
這一刻,精神層麵與物質層麵交彙,就像從高處投落的石頭,“嗵”聲震蕩,帶出一圈圈漣漪。
就在這透體而入的波蕩中,羅南睜開眼睛,注視醫院花紋單調的天花板,咧嘴一笑,可緊接著,他的表情一下僵住。
上一個瞬間,羅南眉心劇痛,額前薄薄的一層皮膚,開裂了一個小口,血液正從中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