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武皇陛下交手之後,他驟然醒悟,這絕不是那位的手段——寒意外露,殺氣森森,與武皇陛下的圓融如意差得太多。
當然也不是歐陽辰,這種恣意蔓延的狀態,和那位嚴謹的作風根本不是一回事。
也就是說,在歐陽辰和武皇陛下之外,竟然還有第三人。
這個人是……
細細感受這片區域中貫注的情緒殺意,金桐倒是有了個答案。毫無疑問,隻有那些精神側的超卓人物,而且不為常理所拘者,才能構建出這樣脆弱卻又不可思議的領域雛形。
曆數夏城知名人物,精神側強者不少,卻多數已經定型,唯有一個後起之秀,短短時間裡就傳出了好大名頭,而且正是他此次前往夏城的目標之一。
羅南?是他嗎?
金桐還有些不太確定,雖然這個“凍雨領域”對現實層麵的乾涉力很一般,缺乏構建的支柱和主乾,對真正的高手不會形成太多威脅,可這已經離岸多遠了?
他通過衛星定位,確認了一下經緯度,這裡已經是夏城外海約兩百海裡,直線距離差不多四百公裡。如果再算上夏城本身的範圍,可說是真正的遠出千裡,彌天蓋地。
開玩笑,誰家的精神感應擴出到十分之一距離,超凡種差不多就是板上釘釘了,那這家夥是什麼?
超凡種×10?
金桐突然明白,鋼雄和噪音究竟是怎麼個死法——在這種感應範圍裡行事,差不多就等於把心口抵到刀尖兒上,嚷嚷“不捅死我你就是我孫子”之類。
不死何待?
如今雖說他已經遠出夏城幾百公裡,可對方的刀光又開始在他頸後弄影。
想到這兒,金桐冷哼一聲,氣勁外衝,強行衝開漫天雨霧,深透寒意也隔絕在外。
他很快他就發現,這沒什麼意義。
疑似羅南的領域並不以禁錮殺傷見長,倒像是精神感應載體。就算他驅趕屏蔽又如何?看海天幕景的分界線,闊達幾十上百裡,浩浩蕩蕩,難見邊際,他一人之力怎麼驅趕?
話說難道他猜錯了?
羅南也是一人之力,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細查其法理,上接極域,下臨微形,隻有將這份聯係斷絕,才好施為。若他是精神側也就罷了,大不了反懟回去,可如今這局麵……
金桐吐出口氣,他根本無法估計羅南靈魂力量的底限,也無法想象這樣的儲備是怎樣的規模。
“咳咳!”
氣血衝上喉頭,頂得他心生鬱結,躁氣漸升。如果是全盛時期,他也不在乎,就算糾纏也不過是蚊蠅之屬,傷不到他的根本。但如今他急需覓地療傷,時刻遭人窺視的話,還怎麼凝神聚力?
勉強壓下負麵情緒,但金桐知道,他必須更改計劃了——希望武皇陛下真的是守諾之人。
他通過手環,與一直盤桓在外海的手下聯係,報出了所在的坐標:“到這裡來接我。”
受傷的野獸到孤僻無人處舔舐傷口才最安全,但現在羅南如附骨之蛆緊隨在側,他必須儘快駛離“凍雨領域”覆蓋的海區。用最快的速度跨過分界線,壓過羅南領域擴張的速度。
金桐很快掛上電話,但還是聽到手下過分驚喜以至發顫的調子。顯然,他在夏城大敗虧輸的消息已經擴散開來。
都當我要死了嗎!
金桐冷哼一聲,心中記起當時在寫字樓上的那個裡世界頗有名的女主播。有那種人在,如今他被轟出夏城的消息,怕是鬨得天下皆知了。即使到他這個層次,虛名之類已經不再是負擔,可由此再想到武皇陛下的赫赫神威,心情總不會太好就是。
一念至此,他的心神又有些恍惚。不自覺去回憶當時正麵對抗武皇陛下的經曆及細節,琢磨如果再戰,要如何應付。
麵對那份圓融深邃,尋常手段絕對難以匹敵。
思維入巷,便難偏移。金桐就在海麵上佇立,心神沉浸於其中,恍惚不知時光飛逝。
直到手下駕駛的海天兩用飛艇的聲音入耳,金桐才醒覺過來,欲待移步,胸口卻驟然一悶,察之精血有虧。
“噝,剛剛竟然是耗神推演……我怎麼會做如此不智之事?”
心神受激之下,金桐心頭如同澆了一杯冰水,猛地覺得不對。此時高速而來的兩用飛艇已經輪廓清晰,他甚至可以看到駕駛室、還有前甲板的人影。
隻是,那幫人瞠目駭懼又是哪般?
金桐心臟一揪,驀地回頭,除了陰沉的海天幕景,什麼也沒看到。可是,在冰徹漸清的心神之光映照下,某個陰影片斷,卻如雲照影,映在心湖之中,長肢摩挲,猙獰可怖。